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屠夫与猪   作者:木米花 文案 白竹从一头宠物猪重生成人了, 作为一头猪,最后被红烧了,他深知作为家禽的痛苦,然而……他却重生到一个厨子世家! 涂恺之作为一个天才屠夫,从小只对家里那头小白猪爱之又爱,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保护不了他的小猪,眼睁睁看着它被敌对家族的屠夫给红烧了。 再次遇到已转身成人的宠物猪,他发誓要找出红烧了它的仇家,为它的小猪复仇,并一辈子不再杀生! 但……两个一心只打算做素食的厨子+屠夫,要怎么打败荤菜世家啊?! 涂恺之:上辈子明明说过你爱我! 白竹:不要以为我是井底之猪就可以骗我,明明我只说过嘎噗嘎噗嘎! 作者的话 这是一个顶着神经病设定的美食文(大概是), 设定有毒,逻辑已被吃掉,别太较真科学性 1v1,甜宠文,一如既往过过小日子撒撒糖~~ ps:绝对不是崇尚吃素主义,该宰的时候绝不手软(喂!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美食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竹,涂恺之 ┃ 配角: ┃ 其它:   ☆、屠夫   世人常言,要烧出一道完美的菜,除了要有优秀的厨师,屠夫的存在更是必不可少。   相传世间有两大屠夫家族,以他们精湛的刀工,对食材出色的分析能力,成为各大厨师名门争夺的对象。   涂氏家族,其门下多以天才型屠夫见长,是屠夫界存在历史最长的一大名门;与之相对的邹氏家族,仅比涂氏晚出现几十年,然甫一出现,就以其扎实的基本功立足于屠夫界,成为足与涂氏家族相抗衡的一大势力。   历史的长河行走数百年,在屠夫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新秀,但两大家族并没有被如沙的时光掩盖,他们能力愈发见长,历久弥新,成为了行业内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让陈家、白家、李家等众多厨师界的名门趋之若鹜。   自古以来,荤菜以多样的烹饪方法,五花八门的肉类胜过素菜,成为烹饪界的王道。而屠夫对肉类敏感的触觉成为点睛之笔,让荤菜比之素菜更上一层楼。   厨师和屠夫两相分工,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刺激着人类的味蕾,共同将食文化推向巅峰!   *   “啊~”白竹张大嘴巴,头往前倾,眼睛紧盯着涂恺之手上的土豆块不放,舌尖下方蓄满的口水眼看着就要滴下来了。   “小猪。”涂恺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像往常那般毫不犹豫把手上的土豆往前一伸,直接放进了白竹的嘴里。   “唔……”白竹砸吧砸吧嘴吃下,土豆块塞了满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教训一句,“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叫我小猪。”   “你就是我的小猪。”说罢涂恺之捏了捏他的鼻子,用食指帮他擦了一下唇边的酱汁。   白竹没好气,也懒得跟他计较太多,咽下嘴里的土豆后,继续将手中的辣椒切丝。“下个月的地区厨艺比赛,”白竹往桌面的食材努了努下巴,“真的要做这个吗?”   “嗯。”涂恺之点头,快速切土豆丝的手不停,不一会儿桌面上又多了一大盘山一般高的细丝。   “我总觉得……有点简单。”白竹皱眉道,实际上他想说的不是有点简单,而是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厨艺比赛,他们竟决定用醋溜土豆丝参赛,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用最简单的素菜打败荤菜,不觉得很帅气吗?”涂恺之嘴角上扬,等将手上的土豆都切好丝后,才转头看向白竹。   “帅是很帅啦……”白竹嘟嘴喃喃道,“但我觉得真的没多大胜算,要知道我们这次的对手是陈家的后辈,给他打下手的是邹武,他们就拿一根手指头就能赢我们了,更别说我们还是做素的。”   “一根手指头可拿不起菜刀。”涂恺之将土豆丝放进清水中,轻划了几下。   白竹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涂恺之把手头上的准备功夫都做好了,才转过身来看他。他双手环胸道:“我到今天仍然无法原谅邹武。”   又来了。   白竹在心里叹了口气,“都多少年的事了,再说,不是因为他当初把我煮掉来吃,”他用手指对着自己上下比划了一下,“我也长不成现在这个模样。”   涂恺之:“好了别再说这件事了。”   “我想说的是……”白竹还没说完,涂恺之就截停了他,“我说了,别再说这件事!”   厨房内一片寂静,涂恺之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空气中。白竹看了他两眼,无奈地转过头,继续他切辣椒的工作。   片刻过后,涂恺之在旁边轻声说道:“小猪,我不是有心吼你的,你知道……”   “我明白,”白竹在心底叹了口气,嘴上却用轻快的语气说:“好了,那就定下做这个吧!还有,”他突然扭过头瞪他一眼,“别再叫我小猪!”   涂恺之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才说:“这次做土豆丝,我决定加一种材料。”   白竹正躲着他的手,听了这话突然停了下来,两眼发光地看向涂恺之,“什么材料?”   “这个。”涂恺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白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愣了一下,“茶叶?”   “没错,是龙井。”涂恺之把茶叶拿过来,他往一个玻璃杯中倒入三分一的温开水,再拾掇了一些龙井投进杯中,待茶叶慢慢舒展开以后,再往里续水。完了以后,他将杯中的茶水沥出,倒到一个小杯子里递给白竹,“尝尝看。”   白竹迫不及待地就着涂恺之的姿势直接喝了一口,“好香!”   “醋溜土豆丝的醋味很刺鼻,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减低它刺激的同时保持它的酸度。”他曾试过用酒,但盖住了醋味,却让土豆丝变得更酸。涂恺之挑起一根刚刚浸泡的土豆丝揉了揉,“泡的差不多了,你等一下试试看在炒的时候加一勺子茶水,咱看看效果如何。”   事不宜迟,白竹开了火,在热油的同时准备好食材,接近十年的下厨经验让他得心应手,材料下锅、抛炒犹如手上生风,不一会就异香扑鼻。白竹给涂恺之一个眼神示意,涂恺之便舀起一勺子茶水,以画圈的姿势均匀洒在土豆丝上,白竹继而抛炒了两下,便熄火上盘。   两人急不可待地夹了一筷子匆匆塞进嘴里,刚出锅的醋溜土豆丝还冒着热烟,配着辣椒的辛辣刺激着味蕾,让人大呼过瘾。   白竹不似以往那样狼吞虎咽,几口吃下去后,再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待满口的土豆丝都咽下去后,他惊喜地看向涂恺之,便看到对方以同样的神情回看着他,此时他们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也许真的能行!   土豆丝中混杂着辣椒和白醋的味道,久嚼之下,龙井的茶香渐渐扩散开来,劈除了白醋刺激的味道,还带出了土豆本身的香气。   涂恺之跟白竹又尝了几筷子,就着这菜讨论了几句。涂恺之拿过白竹手里捧着的菜,让他再试一遍不同用量的做法。白竹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盘土豆丝,那委屈的小眼神活像是饿了许久的小猪一样,若不是知道他已经吃了好几块红烧土豆,涂恺之当真不忍心不让他吃。   “听话,我们先试一下别的做法,等一下再吃。”涂恺之哄道。   “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觉得这个菜就这样做已经可以了!”白竹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涂恺之,那讨食的乖巧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生不忍,但为了他的胃,涂恺之还是拒绝了他,“我们还有那么多土豆丝,你还怕等一下没得吃吗。”   闻言,白竹撇撇嘴,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打了个冷颤,认命地拿起铁锅和铲子去洗刷。   后来他们试了很多遍,味道虽然都差不远,但始终还是第一次的做法最成功,将涂恺之事先切好的土豆丝都做完了,这才总算告一段落。   端着四五盘土豆丝,白竹和涂恺之一道走出大厅,这时也到了午饭的时候,白奋进边擦汗边走进来,看见他们俩笑了笑,帮着收拾餐桌,等白竹的母亲梁应华进门后,几人便围着一起吃饭。   “我的天!”梁应华一坐下,看清楚桌面上的菜,顿时惊呼起来,“你们这是用了多少个土豆啊。”   “别嚷嚷了,吃饭吃饭。”白奋进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梁应华碗里,自己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便埋头吃了起来。   梁应华斜了他一眼,也跟着低头吃饭。“嗯?”才吃了一筷子,梁应华就察觉出一点不一样,她又夹了一筷,尝了一口,轻蹙了一下眉头,“老头,你刚夹的是哪一盘?”   白奋进今儿是饿得慌了,头也没抬猛扒饭,随手指了一下面前的那盘土豆丝,嘴上嘟囔道:“不都一样吗,都是土豆丝。”   梁应华顺着他的指示夹了一筷子他面前的那盘土豆丝,嚼了两下,眼瞬间亮了起来。她又夹了一点其他的,最后还是认定了白奋进面前那一盘,将它和自己面前的调了个位置,免得都落进牛嘴巴里。   梁应华的这番行为被看在白竹和涂恺之眼里,两人相视一笑,隐忍着嘴边泛起的笑意,埋头吃饭。   虽然桌面上摆着的都是醋溜土豆丝,一点荤腥味都不沾,但几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中午这顿必定吃得很寡淡,倒也没谁拿这说事。白奋进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吩咐他们把东西收拾好,自己则到里屋休息去了。   等他一走,梁应华才问道:“你们刚做的这些土豆丝,是准备拿去下个月参赛来着?”   白竹和涂恺之不禁为她敏锐的第六感鼓掌,白竹点了点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梁应华默了两秒,然后略带犹豫地开口道:“好吃是好吃,但拿这个参赛,不觉得有点太简单了?”   闻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梁应华又说:“你们知道这次比赛陈邹两家都会参加吧?外面已经传遍这消息了。”片刻后,涂恺之低沉的声音从旁传出,“除了做荤,伯母你有什么建议吗?”   梁应华瞥了白竹一眼,见白竹抿了抿嘴唇,她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小涂啊……”   “伯母。”涂恺之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出言截停了她,“你知道我的坚持。”   梁应华看着他的眼,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们想清楚就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白竹一眼,又看回涂恺之,“这菜,挺好吃的,试一下吧,但比赛前别让你白叔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品尝(づ ̄ 3 ̄)づ 本文日更,每天22:22固定更新,致力于让每位读者大人陪我一起饿肚子[doge脸] 若看得顺眼,记得戳一下收藏按钮喔=3=么么哒每一位看官~   ☆、恩怨   小白猪是涂恺之养的第一头猪,那一年涂恺之才十岁,从他爸爸涂鸣复那儿接过这头小白猪,每天喂它吃好吃的,帮它从头到尾冲刷干净,连睡觉的地方都另外帮它搭了个小木棚,那待遇竟是比家里的老狗小王还要好。   涂鸣复将这头小白猪交给涂恺之,为的是培养他对牲畜的敏感度。涂家的后人从记事开始就与磨具、刀具到肉类等渐渐接触,小的时候只能玩一下各式的磨具,长大一点了就接触不同类型的刀,等到有足够的自救能力以后,便开始和不同的禽类混在一块。   涂鸣复见涂恺之身体长开了,观察了几年,觉得差不多了,便送他一头小猪。然而涂鸣复不是话多的人,平常对待屠夫学院里的学子也难得多点拨一两句,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话更是少,把小猪放在他房门前绑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涂恺之那天醒来,房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头小白猪围着绑住自己的细绳打圈。小白猪看见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安静了一瞬,两秒后“嘎嘎”两声便继续围着细绳转,涂恺之心房像是被射进一根细箭,顿时被小猪的行为萌翻了。   十岁的涂恺之没有多想为什么这头小猪会被绑在这里,他匆匆解开细绳,一下抱起小白猪,没忍住在他耳朵亲了一下,满心欢喜地把它抱进了自己房间,寻着一堆零食喂它。   自此以后,小白猪成了涂恺之最亲密的朋友,涂恺之走到哪都把小白猪带上,小白猪“嘎嘎”一叫,涂恺之就拿出吃的喂它,没多久,小白猪就成了大白猪,涂鸣复见状,就把涂恺之喊来,让他找天有空就把猪给宰了。   涂恺之闻言晴天霹雳,眼眶顿时蓄满眼泪,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爹,直到这一刻,涂鸣复才知道事情出差错了。   涂鸣复为了扭转涂恺之对牲畜的观念,破天荒费了很大的唇舌给涂恺之解释清楚屠夫和牲畜之间的关系,他从古代谈到现代,从涂氏家族成立谈到屠夫学院的建立,仍是无法说服涂恺之对小白猪痛下狠手。   正待涂鸣复头疼之时,涂恺之对他爸说:“只要不宰掉小白猪,你让我宰什么都行。”   涂鸣复本身已接近绝望,甫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拍板答应。事后,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涂恺之面无表情地宰了一头被电晕的牛,刀法快狠准,对不同肉质的处理甚至让屠夫学院的高年级生也望而惊叹。   涂鸣复对自家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于是对他养猪一事的不成材表现也睁只眼闭只眼,涂恺之便开始了边养猪边宰猪的学屠生涯。   自涂恺之开始学屠后,迅速展现出他过人的天赋,后来更是被誉为涂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屠夫。   自邹家在屠夫界崛起后,涂氏虽然多年来保持着龙头大哥的地位,然涂家靠的是天才型屠夫,天才并不常有,这么多年过去,邹家在业内悄无声息地撼动着涂氏的身份地位,而今涂恺之的出现,无疑是让涂氏精神为之一振。   邹家原本计划着用五十年的时间代替涂氏成为业界第一,涂恺之的出现毫无疑问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一探究竟,当家人邹凯便让自己的儿子邹武去探一探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屠夫。   邹武比涂恺之年长几岁,但自小接受屠夫教育,拿起刀来比涂恺之更冷酷无情。当他见到这位被众多长辈赞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小屠夫后,原本稍有钦羡的心被涂恺之和一头大白猪一起玩耍的画面给彻底冲刷殆尽。   一股莫名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邹武怒气冲冲地跑到涂恺之面前,叉腰质问:“你就是那个涂恺之?”   涂恺之从白猪身上移开视线抬头看他,见是一陌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你家养的猪?”邹武问。   “不,”涂恺之摇头,继而低下头继续喂白猪,动作间隐约还能看到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柔和,“我养的。”   邹武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屠夫,还有辱他们屠夫界的声誉,若是全世界的屠夫都像涂恺之那样养着猪不宰,还天天喂他吃好吃的,想必厨师们宁愿自己切肉,也不愿意让屠夫们浪费资源。   越想越气,邹武看不惯涂恺之的行径,上前一脚将涂恺之脚边放着要喂白猪的吃食踢掉,一脸挑衅地看他。   涂恺之看着洒满一地的食物,眉头紧蹙,抬眼瞪向邹武,“你干嘛。”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邹武被涂恺之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震得退缩了一步,马上又想到这只是个虚张声势没出息的人,不禁又鼓起勇气。他挺了挺胸,呲牙咧嘴道:“就看不惯你养猪的样子!”   “神经病。”涂恺之没理他,把盆里剩下的吃食整了整,拨动白猪的头不让它吃掉到地上的东西,整个过程看都没看邹武一眼。   邹武气极,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现在还因为一头猪被人无视,心中的火气猛蹿,脑袋一热,从腰间别着的套装里取出一把刀,发了狠似的猛冲到白猪跟前,在涂恺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刀捅在了白猪的脑袋上。   白猪痛得四处乱蹿,头上插着的刀邹武还来不及收回,它就这样顶着一把刀发了疯一般到处撞,在它跟前的邹武首当其冲被撞倒在地,到了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以前宰猪之前所有猪都被电晕放血,这是邹武头一回面对活奔乱跳头破血流的猪,一时之间吓得尿都被逼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到处躲。   涂恺之被眼前突发的事情吓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猪脑袋上流出来的血已经随着它的跑动染得遍地都是。涂恺之的眼像是被这血给染红了,顾不上白猪还在疯狂乱蹿,一个箭步冲到邹武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就这样给了他一拳。   邹武被打得人都懵了,涂恺之这才放过他,此时他再回头一看,白猪早已跳不动了,摊在地上奄奄一息,嘴上随着每一下呼吸还“嘎噗嘎噗”地发出声音,若不是头上插着一把刀,地上流满一滩血水,涂恺之只以为他是睡着了。   涂恺之红着眼眶过去摸摸他的白猪,手刚一伸过去,白猪像是嗅到他手背上还残留着的食物的香气,下意识就伸舌舔了他一下。   涂恺之就这样坐在白猪身侧,摸着他的背,陪着他,直到白猪彻底断了气。他默默地拔掉插在白猪头顶的那把刀,拿了个铁铲在自家后院挖了个大洞,抬着白猪将它小心放了进去,在他耳朵上如往常一样印下一个吻,这才把它埋了。   邹武在远处打着颤目睹了全过程,涂恺之拿着他那把刀过来,蹲下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忽然抽刀一把插在邹武耳边,吓得邹武大叫了起来。   “我不会就此算数的。”抛下这么一句,涂恺之头也不回就走了。   自那一天以后,涂恺之和邹武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更别说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白猪的坟被挖,邹武面目可憎地捧着一碟红烧肉拜访涂家,涂恺之对邹武的恨意只增无减。   虽然因缘机遇下小白猪重生到邻居家的小儿子白竹身上,还被涂恺之发现了,但涂恺之就是无法原谅邹武所做的一切。为了把这股仇恨铭记于心,涂恺之不顾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屠夫这一职业,决心以后不再杀生。   幸而涂恺之的奶奶心疼自家孙子,不让他流落在外,涂恺之这才不至于真的打包行李离开涂家。自重新遇到转生后的小白猪以后,涂恺之便安心立命于白家,辅助着白家的小食肆。   前几年邹武正式出道,在各大比赛中崭露头角,一时风头无两。涂恺之从电视上报纸上看到邹武那可恨的面容,恨不得把他揉碎了,但他知道,要彻底击毁这个人,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用他最瞧不起的素菜狠狠打败他!   这个目标自涂恺之订立以来已过了数年,每一次都兴致而去,失败而归。刚开始时邹武在比赛场上看到涂恺之,还会心有不安,但随着涂恺之一次次落败,邹武满心只剩下鄙视,一个做素菜的,竟妄想赢一个做荤的,天才屠夫执了把菜刀,也不过如此。   岁月没有把涂恺之摧毁,反倒让他越挫越勇,然而从旁陪伴的白竹知道,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研发素菜,将菜端上评判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   自古以来素菜打不赢荤菜,先不说这两者的优劣,就说厨师,邹武每次找上的都是名门后代,虽说他白竹也是古代名厨之后,但他们白家都没落多少年了,即便身边站了个涂氏天才屠夫,可他偏偏不屠肉只切菜,这一切加起来,他们连五点战斗力都没有,顶多只剩三。   眼看着比赛快要到来,白竹看了看桌上好几盘土豆丝,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捏着的,就连一向不挑食的他都果断放弃了土豆,泄愤视地啃咬手上吃的。   这次再不行,爷、爷就要放大招了!      ☆、吃肉   地区厨艺比赛是一年一届的地区盛事,报名要求必须一厨师一屠夫,若是做素菜不配屠夫,可以另外申请非屠夫助手。   整个比赛采用一赛定胜负的赛制,目的是选取地区最强者晋级参加国家厨艺比赛,最终挑选出全国最顶尖的厨师与屠夫。   除了地区厨艺比赛以外,每年还有其他小型比赛,例如地区厨师赛和地区屠夫赛等,然而每年最受瞩目的绝对是地区厨艺比赛,因为厨师常见,能配上屠夫的厨师却并不常有。   地区厨艺比赛中的“地区”,指的是以国家为单位划分的东南西北以及中原等五个地区,获胜的队伍将在所在区域内作为期一个月的巡回展示,因此冠军花落谁家,不仅是厨师与屠夫们,就连普通百姓都翘首以待。   距离本年度的地区厨艺大赛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白竹和涂恺之每天就是练习醋溜土豆丝,白家的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好吃的,到现在几乎到了闻到味道就想逃的地步,苦逼得连上餐馆光顾的客人都几乎忍无可忍了。   虽说梁应华让他们保密,但天天做土豆丝,迟钝如白奋进都猜到这将是他们比赛的菜式,怒发过了,教也教训过了,最后也只能如过去几次一般撒手不管。   白竹的厨艺是白奋进教的,白奋进冠了个白姓,也算是厨师名门后代了,然而天生像是少了一味,叫味蕾,白竹的爷爷还没过世前几乎天天念夜夜怨,说白家将要折在白奋进这一代。   白奋进不知道自己味觉出现什么问题,只觉得世间的东西吃起来都一个味儿,但在他发表此言论之前,白老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这屁事,从小手把手教,以至于到了后来,虽然煮不出特别出彩的菜肴,中规中矩的总算差不了,而白竹便便也继承了自家老爹这一手艺。   看着家业在自己手上逐步被败光,白奋进每年清明都无脸见祖宗,幸而白竹没有遗传他的牛舌头,白奋进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白竹身上。   自白老爷子过世以后,白家就再没有愿意上门搭把手的屠夫了,然而就在白竹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次几乎要夺走白竹的小命,待白竹痊愈后,原本给啥吃啥连盐放多了都照样吃得香的白竹,有一天竟对他妈说:“妈妈,大白菜比较甜。”   这么一句平常的话,放在哪一家哪一户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进了白奋进和梁应华耳中,竟把他们震得久久不能平复!   事后两人带着白竹做了好一番测试,证明白竹非但味觉没有任何问题,更是有一手分辨各种蔬菜的好绝活,年仅四岁的他居然能轻易分辨出哪一种菜比较甜,哪一种比较辣,直把两大人开心得几乎掉泪。   而让白奋进更为激动的是,在白竹大病过后没多久,有一天白竹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父母两人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白竹这时却领着年仅十岁的涂恺之进门,自那以后,涂恺之便成了他们白家固有的屠夫,一个不切肉的屠夫。   即便如此,在经历了多年没屠夫的做厨生涯后,就算涂恺之不切肉,只要人在,白奋进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连带他们连续几年都拿素菜参赛,他也是气过就算,从不拿他们俩说事儿。   这次的比赛,听梁应华说俩孩子研究出来的醋溜土豆丝与一般的土豆丝不一样,虽然他吃不出什么分别来,但内心的某一处仍是对自家俩孩子能获胜充满期待。   白竹每天对着白奋进双目闪闪的光亮,心虚得头也抬不起来。他偷瞄了涂恺之一眼,发现他仍然像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地夹菜,心想旁边这位也是对获胜充满信心啊。   这几天他们天天练习做醋溜土豆丝,开始头两回还觉得挺新鲜的,越到后面他就吃得越痛苦,涂恺之说他这是味觉疲劳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嫌弃这道菜了。   试问一个嫌弃自己做的菜的厨子,又怎么能做出让吃客满意的菜呢?   当他对着涂恺之说这话的时候,涂恺之沉默了一下,便道:“你只要掌握好火候,练熟练了就好了。”   白竹实在很想吐槽,这跟让他爸去做这个菜有什么不一样!但瞅着涂恺之的脸,他又说不出口。   于是乎,第数不清多少次的醋溜土豆丝上桌,白竹破天荒地吃了两筷子别放下碗筷,空留下大半碗白米饭,说:“我吃饱了。”   众人“刷”地一下齐齐看向他,白奋进眼中闪过不敢置信,梁应华满眼同情,而涂恺之眼中则是有道不出的复杂情绪。   白竹蔫蔫地回看他们一眼,在掠过涂恺之面上的时候多停留了两秒,才站起回房。   晚饭过后,涂恺之也没进来找白竹,贴在门后听着涂恺之离开的声音,白竹正想探头出去,梁应华就推门进来,两人都被对方吓得够呛。   “我去!你个臭小子,站在门后面干什么,想吓死老娘啊!”梁应华拍拍心口道。   白竹朝梁应华身后瞄了两眼,梁应华又道:“不用看了,刚走了。”   “妈~”白竹撒娇地喊了一声,梁应华白了他一眼,便提起手上拿着的保温瓶,空着的那手捏了一下他鼻尖,“就知道你装,还吃饱了,想骗谁呢?”   白竹撒欢似的拿过保温瓶,迫不及待坐到书桌前拧开盖子,一阵豆豉牛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他把头凑过去嗅了嗅,陶醉的表情没维持两秒,就忙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还是肉好啊~~”白竹幸福地吼了一声。   梁应华摇了摇头,把门带上,坐在床沿看他吃,“看把你饿的。”   白竹砸吧砸吧嘴边吃边说:“妈你不知道,我最近真的看到土豆都想吐了,我就从来没挑过食,土豆这下可算真牛逼了。”   白竹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真没挑过食,可算是荤腥素全都沾,就连猪肉,也照样吃得欢。   从前白竹还是猪的时候,在涂恺之悉心照顾下就有啥吃啥,有时候甚至吃得比一些小户人家还要好,然而重生成人后,生活质量竟大大倒退。   最初的时候,白奋进和梁应华知道自己儿子对蔬菜特有的敏感度,便加大力度训练他这方面的能力,白竹自己吃得饱就也没想那么多,后来涂恺之来了他们家,一待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涂恺之不切肉,白竹在他面前不吃肉,这么多年下来,居然成了大家默认的常态。   白竹多次想跟涂恺之说他其实并不排斥吃肉,他当初是被邹武杀死的,没有经历过普通家禽被屠宰的经历,自然对这没有特别的感觉,最多就有点吃多了就要被宰的危机感。然而每次提起邹家,提起当年的事情,涂恺之那愤然的神情都让白竹却步,这么一瞒,十多年就过去了。   梁应华和白奋进不知道这俩孩子之间的沟通出现什么矛盾了,但也习惯了早上涂恺之在家,家里就不做肉,等晚上涂恺之不在了,一家大小才围着圆桌子吃得欢。   白竹知道这件事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但就是没那个胆子和涂恺之坦白,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每天晚上躲起来吃肉。   眼见着比赛快到了,这段时间涂恺之天天在他们家吃晚饭,别说他自己,连家里的两老都要饭后开锅加菜,那日子苦逼得。   这么想着,白竹边嚼着肉边扭头问梁应华:“妈,你和爸都吃过了吗?”   梁应华摆了摆手,“我们把你那份吃完都差不多了,就只加做了你那份,赶紧吃完吧,我还要洗碗呢。”   白竹满眼同情瞟向他妈,把梁应华都看笑了,白竹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肉喂给他妈,两人就着这么一保温瓶的饭,没两下就吃干净了。   白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像条软皮蛇一样赖在梁应华身上,梁应华耸了耸肩没把他弄下来,也就随他了。   “这次比赛,我看着悬,”梁应华突然说:“我看小涂这回比以往都上心,你可要当心一点,别出了岔子。”   白竹沉默了一下,坐直了身体,将浑身的慵懒收起,脸上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梁应华见了一笑,“又不是第一回了,搞那么严肃的脸摆给谁看呢。”   白竹抬眼看她,欲言又止,手上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最后道:“涂恺之他们家,这次也会参赛。”   梁应华一愣,“可是小涂不是……”话说了一半她就顿住了,慢慢才回过味来,“你是说,老涂家找的是他们屠夫学院里的学生参赛?”   “对,涂恺之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参赛   涂家的屠夫学院自开设以来到现在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了,虽然学院中的学子众多,但最优秀的永远都是冠着涂姓的子孙,那种得天独厚的触觉和视屠夫事业为天职的态度,是其他学子无法与之相比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屠夫学院的优秀学生虽然能参加各种各样的屠夫或厨艺比赛,但带头的永远是姓涂的人,其他人最多只能打个下手或是一同参加,碍于涂姓人的强大实力,这种做法倒也鲜少受人非议。   然而这次的地区比赛,却是屠夫学院在没有其他涂姓人参加的基础上,第一次派出外姓学生参赛,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白竹几乎是呆若木鸡。   梁应华听到也是一愣,“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白竹叹了口气,“前几天我上街买菜,碰到学院的学生,里面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他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还让我别到处说出去,因为比赛的名单还没公布,只是现在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了。”   梁应华闻言也沉默了,几乎能想象得出屠夫学院里的学生在背后对涂恺之评头论足的场面,“这个老涂也真是的……”就这么说了一句,她也不好评论下去,毕竟整个学院这么大,也不能因为涂恺之一人任性给拖垮了。   白竹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听到这件事后,那天晚上他几乎都要睡不着觉了,也幸亏白天工作得够累。白竹自认脑袋瓜子不够他娘精明,便向她支招,“我看涂恺之这回真的挺上心的,你说他看到自己父亲带着学生参赛,若一个好歹比赛输了,你说他得怎么想啊。”   梁应华担心的也是这件事,这涂家的小孩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了,和白竹算得上半个竹马,若真要发生什么事,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思索了片刻,梁应华拍拍白竹的手道:“离比赛还剩不到几天了,我看你就多宽慰宽慰他,也好让他心里打个底儿。”   白竹接受了梁应华的建议,到第二天涂恺之按时到厨房报到的时候,两人像往常那般做起准备功夫,白竹挑着些有趣的事跟涂恺之说,说着说着就把话头引到比赛上面去。   “你说这次比赛除了邹家和陈家他们,还会有谁参加呢?”白竹状似无意地问。   涂恺之手上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发现白竹没看他,便轻声答了句:“不知道。”   白竹像是来了劲一般,扔下手上的东西,凑到涂恺之身侧,双手撑着工作台,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说:“诶你说,你爸这次会不会出赛啊?”   涂恺之瞥了他一眼,看他真的只是一脸好奇的表情,无意中就放松了一点,“我爸不出赛。”说完还没等白竹接话,便又说:“他的学生会参加。”   白竹心里咯噔一下,这回可真不是装的了,一脸震惊的模样看向涂恺之,“你怎么知道的?”   涂恺之耸了耸肩,“整个学院的人都在说。”   是了,涂恺之虽然不在学院上学,但还是住在家里,学院和涂家就一门之隔,两边仅靠着,涂恺之天天回家睡觉,根本不可能不接触到学院里的学生。   “那,”白竹紧张地问:“那你在比赛场上如果看到你爸,怎么办?”   闻言涂恺之反而笑了起来,“有什么怎么办的,我每天都在家里看到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担心什么呢这是。”   “可是,如果我们输了呢?”这话白竹说得足够小声,说完差点连涂恺之的脸都不敢看,没想到涂恺之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比赛有赢就有输,我的目标不是要获得什么冠军不冠军的,只是要打败邹武而已。”   “噢~”白竹皱了皱鼻子,亏他还担心了那么久,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还根本不放在心上呢。   涂恺之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大手一揽,夹住白竹的脖子,习惯性地在他耳朵亲了一下,“干什么,你怕我接受不了赛果,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吗?”   白竹红着耳朵挣开他,“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就是了。还有,我说多少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这行为是耍流氓,耍无赖,教科书上说了,不能对亲密的人以外的人做出这种举动,我要是告你你可是要蹲牢房的!”   “可是你是我的小猪啊。”涂恺之摊手,说得理所当然。   “你才是小猪!”白竹气结。   这么一打岔,这件事就被带过去了,时间飞快,两天后,一年一度的地区厨艺大赛总算拉开帷幕,白竹和涂恺之整顿一番,由白奋进和梁应华陪着一起前往比赛地,白府食肆挂上了为期三天的停业通知。   他们所在的赛区是在南方赛区,比赛地定于有美食之都之称的广城。此时已到年末,十二月的天在这个南方城市温度并不低,但却也不十分讨好。   白竹一行人抵达广城的时候天正下着毛毛雨,雨势不大,但配着一阵一阵的寒风,直把人冷进骨头缝里。   他们在比赛场地附近一家小旅馆下榻,一到酒店马上打开空调,随着暖风徐徐吹散,白竹这才舒展开筋骨,懒懒地躺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四个人租了两个房间,白奋进和梁应华一间,白竹和涂恺之一间,此时房内就只有白竹和涂恺之二人,见他这副懒相,涂恺之走过去一脚踩在他朝天的屁股上,没好气说:“还说自己不是小猪。”   白竹软绵绵地反手拍了拍他的小腿,语气中都带着点半昏睡的懒音,“不是猪,让我先睡会儿……”   涂恺之笑着摇了摇头,拿过白竹床头放着的行李袋,帮他整理好行李后,才打开自己的行李袋整理。   涂恺之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将东西一一放好,最终才从包中拿出一本小笔记本。   用手指轻轻摩擦划过笔记本的封面,凹凸不平的表面显示出这本子已有些年头。涂恺之翻开笔记本,左手夹住本子,细细看着上面每一条,右手在空气中不停比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好久,直到白竹在床上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涂恺之才回过神来,合上本子将之塞回到行李袋最底层。   休整过后,第二天正式迎来比赛,几人准备好后便往比赛场地出发。   近两三年白竹和涂恺之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这个地区厨艺比赛他们这回是第三次参加了,早已没了头一回的紧张,看到场内一些熟悉的面孔,两人寻到自己所在的比赛区域,就开始着手整理比赛用具。   他们一进来,周边就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讨论声,正如他们熟知其他对手的能力一样,许多赛场上的熟面孔也对他们这一对搭档知之甚多。   一个是没落的白家后代,一个是不做肉的天才屠夫,这两人第一次搭档的时候,一些比赛的常客都为之一振,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只是多余,两年过去了,这两人几乎成了地区比赛的笑柄,妄想用素菜打败荤菜什么的,该说他们是异想天开还是心高气傲呢?   然而这次众人讨论的话题不仅仅是他们俩,更有另外两支比赛队伍。   其中一支是许多人都知道的比赛常胜军邹家,近几年来邹家几乎包揽了每届地区比赛的冠军,他们每次都和不同的厨师搭档,然而每次搭档的队伍都是名厨后代,再不济也是新世军,夺冠几乎是毫无悬念。   有人曾经在第一次比赛赛后访问过涂恺之,为什么会抛弃切肉转而切菜,涂恺之毫不掩饰他对邹武的厌恶,直言打败邹武是他自始至终的目标。   这番豪言壮志曾被登载在美食周刊上,但邹武的名字被换成邹家,这倒是变成了涂家后人对邹家的正式宣战,然而战线并没有拉起来,连续两年的落败让人不禁质疑涂家是不是穷途末路了。   但就在邹家囊括冠军几年后,这次终于有风声传出,涂氏的屠夫学院将派代表出赛这次的地区厨艺比赛,豪门对豪门,中间还插了个名门的后代,这场比赛想必比以往任何一次比赛都要让人期待,以至于白竹他们一进场,到处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这些议论的声音,在涂鸣复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场后,更是推向了最高峰。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在打字的时候把白竹打错成白猪QAQ 抓bug的时候苦死了555~~ 白竹:(╯‵□′)╯︵┻━┻说了不是猪!   ☆、对手   涂鸣复的队伍出现的那一刻,全场安静了。   在这个地区厨艺大赛赛场上,撇除涂恺之,涂家的人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身影了,对上一次,则要追溯到接近十年前涂鸣复的最后一役。   现在涂鸣复走在队伍前头,身后跟着几个人,看这架势后面紧跟着的两位年轻人便是今晚的比赛队伍,再后面提着众多器具的则是负责打下手的学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几个学生快速将东西整理好,这个时候观众席上才爆发出极大的讨论声,场面一时轰动。   “涂鸣复,真的是涂鸣复!人家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次真的看到他啊!”   “可不是嘛,他这次带队的是什么人啊?你们有收到消息吗?”   “听说是他的徒弟,”那人一顿,“哎你看,他们还和白家的孩子对着呢,我记得白家的助手是涂鸣复的儿子来着?”   “对对对,我知道那人,前两年我也有来看比赛,刚开始时听说是涂家的孩子还挺期待的,没想到居然做素菜!我还记得当时这一大厅子的人都被吓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还想着涂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牛了,没想到最后成绩都垫底,那个难看喔!”   “也不知道那孩子发了什么疯,这年头还有人做素,真的白废了涂家的一双好手。”   ……   观众席离比赛区域不远,那些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的讨论声源源不断灌进白竹的耳朵,他抬头看了涂恺之一眼,涂恺之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看了他一下。   “怎么?”涂恺之挑眉问,那样子似是完全没听到场外的声音。   白竹微讶,但仔细一想,这两年他们听过多少非议的声音了,不也这么挺过来了,于是便安下心来。他摇了摇头道:“没,东西都整理好了么?”   涂恺之点头,从包里拿过白竹的厨师帽给他戴上,随后两人就这么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两人和屠夫学院的人就隔了个过道,这边二人冷冷清清地静候比赛开始,那边的人忙上忙下,忙乎了好一阵子才把东西都放上,一下子打下手的人全部退光,只剩下涂鸣复和将要参赛的两个小伙子。   穿着厨师衣服的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看着比白竹大不了多少,顶多就是二十岁的年龄,白白净净的,模样十分乖巧。而在他旁边站着的那人比他高上不止一个头,浓眉黑眼头发还带卷儿,身体十分壮实,看着就跟外国人无异。   白竹偷瞄了对面几眼,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便向涂恺之打听起来,“你们学院现在都招外国人了?”   涂恺之瞥他一眼,道:“新疆来的。”   “!”白竹双目瞠大,嘴巴微张,眨眨眼看了一下涂恺之,又眨眼看向对面的人,“羊肉串的?”   涂恺之无奈好笑,“什么评论啊这是。”摇头笑捏了一下白竹的脸说:“不过听说他宰羊的能力挺高的,估计也挺有天分。”   “哇!”白竹好奇地猛盯着对面的新疆人看,瞬间脑袋窜过各种羊肉汤、烤全羊、油馓子和各式各样的馕,口水差点儿没流下来。   然而被紧盯着的人完全没注意白竹的视线,自站在台上开始,眼睛就没从涂恺之身上移开过。   这人名叫阿迪里·萨比尔,三年前来到屠夫学院,是学院里的尖子生,而在他旁边的是迟晓霍,是涂鸣复在外面找回来和阿迪里搭档的新人厨师。   涂鸣复指点了两人几句,就把赛场交还给他们,径直走向台下的观众席。涂鸣复一走,迟晓霍就迫不及待地问:“那个就是涂老师的儿子涂恺之么?”   阿迪里死死地看着对面,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诶不是我说你,你都是学院里的头牌了,心胸放宽点行不,整天盯着人家涂老师的儿子看,是有多大仇呢?”   迟晓霍最看不顺眼这个阿迪里的心胸狭窄,当初涂鸣复找上他的时候他还挺激动的,虽然不是和大师级的人物搭档,但听说和学院里的第一名合作,也是满心的期待,却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阿迪里平常沉默寡言,切肉确实是一流的水平没话说,肥瘦恰当,误差极小,特别是宰羊肉的时候,那刀法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但这性子实在让人生厌。   这段时间迟晓霍在学院里和阿迪里做密集训练,天天混在学院,一来二去就和学院里的人混熟了。阿迪里在屠夫学院里名声不可谓不大,头牌这件事就另说了,最重要的是他对涂恺之的态度引人热议。   阿迪里在三年前进入屠夫学院,那时候涂恺之已经离开学院好久了,但阿迪里并不知情,一来就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死活要和涂恺之拼个高下。   当知道涂恺之金盘洗手不切肉后,阿迪里一夜之间神态都冷酷了起来,前后逮了涂恺之几次,对话的内容无从知晓,但据知情人爆料,阿迪里和涂恺之彻底吵翻了,此后阿迪里愈发冷峻,碰上涂恺之都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死死盯着,仇恨值满满的。   在迟晓霍这边看来,阿迪里纯粹就是个找茬的,他就像个小屁孩一样,抓到个厉害的就要跟人家拼个高下争第一,怎料自己一头热,人家丝毫不鸟他,于是恼羞成怒就把人给记恨上了。   见阿迪里不理他,迟晓霍早就习惯了因此也不怒,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跟你说,这次你有机会能彻底打败他了,别赢了之后又说人家不是切肉的所以不算数,我们赢了就是赢了,这没什么好说的,知道没有?”   “我知道涂恺之是你心里面的一根刺,但人家早就不切肉了啊,还总是盯着人家这有劲儿吗?这年头不切肉不做荤都抓不住顾客的胃了,照我说,你就该把这假想敌转到邹武身上,人家那才是值得拿来当对手的人才!”   迟晓霍还在一边侃侃而谈,阿迪里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话唠,只是听到他最后一番话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还带着些不屑。   这边迟晓霍说得起兴,那边白竹和涂恺之也聊得高兴。白竹自知道阿迪里是新疆人后,就停不下话匣子,不停地和涂恺之打听这号人物。   涂恺之虽然不是学院里的学生了,但每天总会经过那边,在家里也会听到父母谈论学院里的事情,几年下来倒也是知道点东西。   涂恺之所了解的阿迪里,和迟晓霍那半吊子收风收回来的信息完全不一样。这个阿迪里是新疆一个传统食派的后裔,这个食派就是以做羊肉为主,从小耳濡目染,阿迪里自然就了解不少切羊肉的知识。   新疆那一块被归入地区厨艺大赛的西部地区,阿迪里所在的家族每年都去参赛,但多是无功而回,然而许多家族的人都守着自己的一方事业,从未生出去其他地区取取经的念头,阿迪里则是他们族里的头一个。   涂恺之把阿迪里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隐瞒了他和阿迪里之间那些完全不值一提的过往接触,饶是这样,白竹也听得滋滋有味的。   聊了好一会儿,场上参赛的队伍差不多都到齐了。此时灯光一暗,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随着灯光再次打开,主持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台上。   “欢迎大家来到第五十九届全国地区厨艺大赛比赛现场,我是今晚的主持人……”主持人在台上宣读了比赛的赛制,评委的组合名单,紧接着便是介绍这次参赛的队伍。   “本次比赛参赛队伍共有十二支,来自八个地区,”他从舞台上走下比赛区域,一支支比着介绍,“左边这支,是上一届地区厨艺大赛的冠军队伍,参赛人员有厨师陈榆,搭配屠夫邹武。”   此话一出,观众席上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场面霎时热闹起来。   紧接着,主持人又挨着介绍其他队伍,那些都是历届比赛的常见面孔,根据去年比赛的排名排位,因此到了白竹这一队的时候,已到第十支参赛队伍了。   “这支队伍,参赛人员有厨师白竹,以及搭配的屠夫助手涂恺之。”主持人介绍完,场上只剩下稀疏几声的掌声,只有白奋进的声音在台下大声地喊着,“好!”   剩下两队,则是去年没参加比赛,今年新报名的两支新队伍,排在前头的,就是在白竹他们对面的屠夫学院的队伍。主持人经历了中间好几队没啥名气的队伍,到了这里总算找回些精神,声音也比介绍白竹队伍的时候高了几个分贝。   “接下来两支队伍,是今年南方赛区厨艺大赛的新面孔,第一队的参赛人员有厨师迟晓霍,以及配对屠夫,来自屠夫学院的阿迪里·萨比尔!”   刚介绍完,台下马上又响起了巨大的掌声,以及夹杂在掌声中细碎的讨论声,还有一声从屠夫学院观众那边传来的,“好!”   白竹闻声一震,马上扭头看向涂恺之,果真看到他脸色铁青,紧绷的脸颊上还能看出紧咬牙关泄露出的一丝隐忍。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迪里(追求公正者)·萨比尔(善于忍耐的),阿迪里的名字寓意棒棒哒,绝对没有其他意思_(:3」∠)_   ☆、上菜   白竹还在想,那一声“好”听起来如此熟悉,如今看到涂恺之的样子,不用他多问,也知道是出自谁的口了。   “涂恺之……”白竹担忧地喊了一声,涂恺之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扭过头,扯了个比哭还惨的笑容。   白竹心里叹了口气,虽说这些年涂恺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学屠,嘴上总是说着没关系,但心里究竟是放不下啊,只听他父亲为别人打气,脸色就臭成这个样子。   白竹拍拍他的肩给他打气,“就是个卖羊肉串的,没啥好怕的!准备开始了,打起精神来!”   涂恺之闻言脸上放松了一点,把脑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一边,专心于眼前的比赛。   主持人介绍完剩下的那支队伍,就宣布比赛正式开始。涂恺之按照练习的时候做的那样,拿出几个土豆,快速地削皮,尖利的刀在他手下没有停顿多过一秒,比赛还没开始几分钟,有的队伍甚至还没开始切肉,几个土豆便已削好皮,光秃秃地躺在桌上待切。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虽然涂恺之手上不沾一点肉气,但这登峰造极的刀工也看得观众大呼过瘾,连对桌的阿迪里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气得旁边等着肉下锅的迟晓霍跺了两下脚,踢了阿迪里一下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听着周围不绝的讨论声,白奋进得意地一笑,对梁应华说:“涂小子这刀法没谁了,你看见没,老涂家的屠夫都看傻……”   怎料白奋进的话还没说完,场上又掀起一阵惊呼,白奋进看向众人看的方向,正是邹武所在的第一桌。   邹武这次做的是猪肉,他的拿手肉。他案上备着一大块的猪肉,颜色层层分明,红白相间一层扣一层,显然就是五花肉无疑。   邹武的刀工并没有像涂恺之那么炫目,但稳扎稳打地每一下都精准到位,锋利的刀刃一刀切下去,切出平整的横切面,快速地横竖间隔着切了数十下,一粒粒呈正方体状的五花肉完美地摆在众人眼前。   “陈榆要做东坡肉?”白竹也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往邹武那边看,看见这粒粒分明的五花肉,霎时就猜出他们的菜色。   涂恺之随着白竹的发问也看了一眼,低声“嗯”了一下,继续着手头上的功夫。他将土豆切片再切丝,手上的动作竟是比邹武的还快,然切出来的土豆丝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长度相当且根根分明,粗细程度十分均匀。   两边的较量让底下的观众看得目不暇接,脖颈随着两方每一刀切下去的功夫频频转动,两大高手的对招即便其中一方只是做素,也顿时让场上其他人黯然失色。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涂恺之便已准备好成堆的土豆丝,将之泡在清水中,白竹这时热好油锅,涂恺之则继续切辣椒丝。   不似其他的参赛队伍清一色地做荤菜,白竹这一队准备的功夫明显较之其他队伍要快上不止一倍,当白竹瞥到对面桌的迟晓霍还在做准备的时候,他们这边已经准备下锅了。   爆香辣椒的那一瞬,全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拉到白竹这一队来。辣椒香辣刺激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此后相继加入土豆丝和白醋,三者味道融合在一起,无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分泌出唾液,舔着嘴唇翘首以待。   然而在这个激动的比赛时刻,全场的人都被涂恺之的动作弄迷糊了。只见涂恺之悠闲地泡着茶,认真地端详着杯中的茶水,那样子比前期切土豆丝的时候还要仔细,完了还轻轻啖了一口,顿时比赛场内热火朝天的气氛都被他这一动作柔和下来。   不仅是台下的观众,就连同在比赛中的其他队伍都被他这动作迷惑了。涂恺之的动作就像是乱入比赛场的仙客一般,原本胶着的队伍顿时纷纷缓了下来,茶香飘逸在空气中冲散了一点场上的血腥味,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迟缓下来。   “不过是引人注目的雕虫小技罢了,再怎么勾人眼球,一个做素的最终还不是会输?”邹武冷哼一声,将视线从涂恺之身上收回来,满眼不屑地说:“亏他还好意思以屠夫助手的名义报名,一个做素的屠夫,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旁边的陈榆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过多的言论,安静地埋头做自己的准备功夫。   陈榆将邹武切好的五花肉放在沸水锅中煮,五分钟后取出洗净,将之放在一个事前早已备好的大砂锅中整齐盖上,再打着圈先后加入白糖、酱油、绍兴酒和葱结,盖上锅盖,用桃花纸围住锅边缝,置于旺火上烧。   涂恺之的动作很快就有了解释,众人看见他在抛炒着的土豆丝上打圈洒了一勺子茶水,先是惊呼,再是热议,显然大家都没想过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做菜。   白竹像以往那样又抛炒了两下,这次他没有直接上盘,而是等着涂恺之将一个小球包洗净放到菜中继续抛炒,这样又多炒了几下,才将球包择开,最终上盘。   地区赛事没有全部做完才评分的说法,厨艺比赛本身和其他比赛就不一样,菜必须趁热才好吃,因此越快做好的队伍有时候反而越有优势,后面的队伍有时会被前面的队伍堵着,错失了进食的最佳时机。   白竹这队是第一个上菜的,主持人看见他们的上盘的一刻,就适时地出声,“看来我们今晚第一个完成的队伍已经诞生,是白竹和涂恺之队伍的醋溜土豆丝,相信各位刚刚已经看到,与传统的做法不一样,他们在做菜过程中加入了一种新的食材,下面请我们的专家评判来为这道菜评分!”   评委都是由国内著名的食评家组成,共有十人,每人最高十分最低一份,总分一百,而白竹和涂恺之这两年来所获的最高分都不到五十分。   一盘菜分成十小碟呈上,评委们虽也好奇刚刚涂恺之的动作,但还是收敛着没有迫不及待地品尝。   第一队点评的队伍通常最受瞩目,因为这几乎成为丈量后面队伍分数的秤杆,前两年白竹和涂恺之都是第一个上菜的,但结果都十分难看,然而这回连台下的观众都抱有期待,想知道这道与众不同的菜会不会真的和肉眼看到的做法那般不一样。   十个评委几乎同一时间夹起土豆丝,这时场内霎时安静了下来,连正在做菜的队伍都扭过头来看评委的反应。   白竹双手紧握双拳,咽了下口水,眼睛瞪大从一个个评委是身上看过去。   “第一个评委评分了……是八分!这是素菜历史上第一个最高单项得分!”评委的声音突然响起,白竹的心跳猛地一顿,继而砰砰砰地快速跳了起来。   八分!是八分啊!这两年来他们得到最高的一次也就只有六分,而其他一些做荤的队伍有时候甚至得不到八分那么高的分数!   白竹嘴巴抖动着看向涂恺之,涂恺之脸色还是如往常一般,但白竹不知怎么的就是知道他此刻内心肯定是激动得一塌糊涂,他颤抖着伸出右手,猛地掐了他一下,听到涂恺之“嘶”地吸了一口气,扭曲着脸看他,才松开手。   涂恺之没好气,但脸上不然而然地泄露出一丝笑意,抬手狠狠捏了白竹的脸一下,听到他“嗷嗷嗷”地大叫出来,才收回自己的手。   场上的人似乎也被这个评委八分的亮分震惊到了,场上一时轰动,对这盘醋溜土豆丝更是感兴趣,无奈却只能看不能吃,生平头一次希望这盘素菜能获胜,这样就能在巡展的时候一尝究竟了。   然而激动的时刻还在继续,第一个评判亮出八分后,第二个第三个也打出了七分八分的高分,这样的得分即使放在其他荤菜的队伍也算得上是高分了。   还在比赛中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候着这场不同寻常的评分,全场只剩下一个人,在别人都惊呼着的时候继续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这次的比分以最后一个评判给予六分作为结尾,白竹和涂恺之这次获得了71分的总得分,比上一次比赛足足高了二十多分,而这个得分也成了地区厨艺大赛历史上素菜的最高得分,甚至打败了许多普通荤菜队伍的过往得分。   而在评分结束以后,场上参赛的其他各队陆续传出阵阵香气,评分的活动继续进行着。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2016年新年快乐啦 o(*≧▽≦)ツ 涂恺之:小猪来给大家拜年 白竹:你才是猪!大家新年快乐(^(●●)^)   ☆、赛果   赛场上陆陆续续端上各支队伍的菜肴,比赛还在火热地进行中。   经过了白竹队伍的惊艳比赛后,接下来的队伍都没多大看头,评分不高不低,但除了去年的第二名外,其余队伍竟然都无法超越白竹队的成绩。   眼看着赛场上陆续少下去的队伍,这回连白奋进都坐不住了,紧紧盯着台上剩余两三支队伍的进度,说不好谁一个出错,白竹就能捧回个第三名甚至第二名了!   场上目前还没完成的只剩下陈榆和邹武一队,迟晓霍和阿迪里一队,以及另外一支今年的新队伍。直到这个时候,台下的观众才注意到迟晓霍他们做的竟是咕噜肉,但前面的比赛实在太精彩,以至于许多人居然忘了看涂家学院出来的阿迪里的表现。   比赛到了这个时候已到了尾声,迟晓霍由于一开始阿迪里的出神,比其他队伍晚了些时间做菜,于是陈榆那队的东坡肉比他们的更先一步上盘。   陈榆看着时间打开蒸笼,甫一揭开,东坡肉带有酒味的香气扑面而来,顿时盈满整个比赛大厅。   陈榆戴着厚手套,将一小陶罐从蒸笼里取出,东坡肉的味道更加浓郁。他将事先备好的盘子取过,上面垫着一层竹叶,再用筷子将东坡肉从陶罐中一块一块夹出放置在盘子上。   东坡肉表层晶莹剔透,色泽红亮,底下一层瘦肉夹着一层肥肉,直到这一刻,大家才看清这竟是五花肉中最极品的十层五花肉!   上等的五花肉肥瘦厚度相当,夹精夹肥的层层分明。一般的五花肉只夹四五层,肥肉瘦肉红白分明,因此称之为五花肉,然而这最顶尖的十层五花肉被称之为“夹心肉”,比普通的五花肉多了一倍的夹层,口感之丰富可想而知。   怎么挑选出最佳的五花肉,这种功夫最体现屠夫的能力。想到比赛之初邹武毫不犹豫地切下那块后臀尖肉,再用出色的刀工将十层五花肉完整保留下来,没有丢失一分一毫,众人不禁为之震撼。   恰好这时迟晓霍那边也溢出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只见他将手旁的肉块逐一粘上锅里的酱汁,众人这时才顿悟,他要做的是水晶咕噜肉。   陈榆快速往迟晓霍那边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装盘的工作,不一会儿一盘十六块东坡肉就装盘结束,整齐地排放在鲜嫩的荷叶上,赫然呈现出一尊玉玺般剔透的东坡肉。   伴随着主持人介绍的声音,陈榆和邹武一起步上评判台,每位评判面前分别摆放着一小块东坡肉,十位评判一同夹起,端详了片刻才将之放进口中。   场上霎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评判咀嚼的声音以及剩下两支队伍比赛的声音。   “亮分了!”主持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全场都秉着呼吸期盼着,“第一个分数是……十分!今晚的第一个满分!”   分数亮出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强烈的击掌声,陈家和邹家的后援团甚至欢呼起来,而在第二个分数亮出之前,一声突兀的“喀拉”声中断了主持人的解说,连正在比分数的评判都穿过陈榆和邹武朝后看去。   迟晓霍没有被场上的一切打扰,认真地将一块一块的肉块从熬成蜂蜜般的糖浆中夹起,快速地沾到冰块中再拿出,如此重复着这一动作,一颗颗肉块迅速受冷结成透明的糖衣,看着就像一颗又一颗的“水晶”一样,在灯光下炫目夺人。   场上的气氛伴随着迟晓霍的动作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主持人顿了一下马上又找回自己的声音,被转移注意力的评判这才继续评分的动作。   然而除了第一位评判给出十分后,接下来再也没有出现十分的高分,相继的是八分、九分,最后陈榆和邹武这一队以八十八分的总比分暂列比赛第一名。   看着这一分数,邹武咬牙切齿满脸忿恨,他瞪了身旁的陈榆一眼,“啧”了一声退了下去。   陈榆默默无声地跟着退了场,众人这时总算能将注意力都放在剩下的两支队伍身上。迟晓霍这时还在装盘,他后面的一队先一步将菜端上。   作为压轴之一又是新参赛的队伍,这一支队伍也是备受期待,然而结果并没有像众人猜测那般,评委们才将肉放进口中,马上脸都扭曲了。   一盘红烧牛肉简单得不能更简单,但选手的屠夫连做这个菜要用牛腩这一块都不知道,端上来的菜用的是牛腱,筋肉多,油少,甚至全是瘦肉,吃起来跟嚼布一样,根本无法下咽。   三分、四分的平均得分,总数加起来连四十分都不到,这一支新人队伍妥妥的成为了今晚的最低分,两个小年轻人头压得低低的,失落地退了下去。   终于到了今晚最后一支队伍,水晶咕噜肉的酸甜味早已刺激了所有人的味觉,让人不自觉地就分泌出唾液来,经迟晓霍装盘后的水晶咕噜肉搭配着青椒的翠绿和菠萝的淡黄,单看颜色就让人食指大动。   迟晓霍端着盘子走到评判台前,将咕噜肉一块块分出,被夹起的咕噜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犹如真的水晶一般。   将咕噜肉一一端放到评判面前,评判们开始品尝起来。   菜一入口,评判的脸色一变,咀嚼的动作竟慢了起来。台下的人屏息凝视地端详着评判的脸色,连白竹都握起了拳头来,迟晓霍的菜色如何,决定着他们今晚能否获得本次比赛的第三名。   白竹的呼吸随着评判举起分数的手窒了一下,然而看着牌子上清一色的十分,白竹的双肩垂下,紧抿着唇,连手指甲嵌进肉里都没知觉。   感觉肩上被人拍了拍,白竹没抬头都知道是谁。涂恺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第四名不也挺好的么,说明我们打败了八支做荤的队伍。”   白竹心情很复杂,在知道自己这次的分数那一刻的激动不是作假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天天都在吃土豆丝,看见土豆丝就想吐,可是他们认认真真地在试,努力地改进,没想到最后还是拼不过做荤的队伍。   在迟晓霍上菜之前,最后一名那支队伍给了他信心,虽然内心深处某一个角落告诉他迟晓霍他们不可能输,但他就是希望他们哪里出了点岔子,也许自己就能获个第三名了。   从不知道自己对胜利的渴望是如此深,以前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输过多少遍了,那时候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赢,所以才觉得无所谓吧,但涂恺之呢?他一直以来都坚信他们一定会打败荤菜队伍的吧?   想到这里,白竹偷偷看了涂恺之一眼,那家伙还是跟以往一样的表情,双眼看着台上忙里忙外的人,根本没有一点失落。   什么嘛。   白竹皱了皱鼻子,有点不满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然而眼睛无意一瞥,看见他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拳,心里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股心疼的劲从心中扩散开,什么比赛不比赛的刹那间被白竹丢诸脑后,这些日子涂恺之努力的身影像走马灯一样蹿进脑袋里,比起自己,涂恺之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啊,更别说对手还是自己父亲带出来的人。   白竹头脑一热,仰起头朝涂恺之“嘎噗嘎噗”地学着猪的声音叫了两声,两人同时愣住了。   白竹的脸飞快地烧红起来,猛地低下头不看他,紧闭着双眼也能察觉到涂恺之盯着自己看的模样,一瞬间有种想自刎的冲动。   我不是猪!白竹在脑袋里疯狂重复着这句话,这些年来每天都被涂恺之小猪小猪的喊,自己竟然自投罗网扮起猪来了!   涂恺之这下可是真忘了比赛的事情了,心里面暖暖的,有点好笑地捏了捏白竹红透的脸,又摸着他的耳垂不放,动作中的宠溺显露无疑,连眉眼都带笑。   比赛结果已经全部出来,台上正准备着颁奖典礼的工作,所有的队伍都退到台下静候,白奋进坐的地方本来就和涂鸣复贴得近,退下来的迟晓霍和阿迪里回到场下就座,一下子就和坐在白奋进隔壁的涂恺之打了个照面。   涂恺之正在调戏怀里的小猪,前面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影,他顺着往上看,就看到了阿迪里面无表情的脸。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被阿迪里挡住的迟晓霍踹了他一脚,阿迪里一个踉跄,涂恺之这才看见在他身后被彻底挡住的迟晓霍。   涂恺之:“……”   “长得梯子那么高还挡路!”迟晓霍嫌弃地看了阿迪里一眼,看到涂恺之才露出笑脸来,“你好你好,我叫迟晓霍,还没正式跟你打招呼呢。”   “你好,我叫涂恺之。”说着就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和对方握了握。   “我是阿迪里。”无视旁边的迟晓霍,阿迪里猛然伸出手伸到涂恺之眼前,大有一副你不跟我握手我就扇你的架势。   迟晓霍:“……”   涂恺之无奈地松开握着迟晓霍的手,转而握上阿迪里的。阿迪里的手一触到涂恺之,就夸张地上下摆动,还真的像是要把对方的手给弄断一样。   被他们三人的动作给晃到头都晕了,白竹也忘了自己刚刚丢脸的事情,看了眼阿迪里,又看了眼涂恺之,问了一句,“他是你粉丝?”      ☆、粉丝   “他是你粉丝?”   白竹这话一问出口,余下三人都安静了。   “欸?!!!”迟晓霍最先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在涂恺之和阿迪里身上看来看去,看着涂恺之一脸无奈的苦笑,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   “你不是很嫉妒很讨厌他吗!”迟晓霍指着涂恺之问阿迪里,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我什么时候说过?”阿迪里眉头紧皱低头看他。   “那、那……”那了好几声都那不出个所以然来,迟晓霍一时之间竟词穷了,事实的真相和自己听到的差得太远,现在看向两人的眼神都有点变了样。   那些说阿迪里拦着涂恺之要一决高下,说阿迪里和涂恺之彻底吵翻,每逢见面都死死盯着涂恺之不放的话,到这一刻全都有了新的诠释。   白竹倒是没迟晓霍那么震惊,但惊讶还是有的,先前他也和迟晓霍一样,觉得阿迪里来者不善,更别说他这次比赛所代表的是谁。然而刚刚看阿迪里的动作和神情,心中有一瞬间闪过一丝别的想法,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他以眼神质问涂恺之,涂恺之耸了耸肩,答道:“阿迪里刚进学院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说想要看一下我的刀法,可是我那时候就已经不切肉了,所以便拒绝了他,之后我们就很少交谈了。”   “我到现在还很坚持。”阿迪里突然开口说。   涂恺之无奈又好笑,这话他听阿迪里说了不下十遍了,时至今日他的回答依然是:“我对我的选择也很坚持。”   通过这么简单几句,迟晓霍和白竹总算摸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道道,什么嫉妒什么争出头都是屁话,阿迪里实则就是涂恺之的脑残粉!几年来不间断地想看人家露一手,追到比赛现场来了,还紧紧盯着人不放,人家切个土豆都能瞪出朵花来。   被阿迪里没出息的表现震惊到,迟晓霍面上的表情闪过好几个,最后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然落座。   阿迪里完全没搭理迟晓霍,看了两眼两旁的座位,最后选定了紧挨在涂恺之身侧的一个座位坐下,除了涂恺之一脸习以为常以外,其余两人均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   颁奖的事宜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台下原本陪着参赛者一道同来的人趁着这个时候都纷纷走出去应酬应酬,连白奋进这种没落的名门都跟着上前,真正参赛的选手反而落得清闲。   四个年轻人一排坐着,被阿迪里的事情一打岔,刚比完赛的剑拔弩张顿时消散一空。涂恺之还在细细品味着白竹学小猪叫的举动,阿迪里则是坐在偶像身边,紧张得连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儿了,唯独剩下被两人隔开的迟晓霍和白竹,被这诡异的气氛怔得心里直嘀咕。   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台上便搭好了颁奖的台子,头三名被工作人员带领到后台准备,旁边瞬间空出了两个位子,但没过多久便有人坐下。   抚着白竹耳珠子的手微微一顿,白竹下意识抬头看了涂恺之一眼,这一瞥,就看到了涂恺之身侧坐着的涂鸣复。   白竹的心咯噔一声顿了一下,愣愣地看向涂恺之,只见涂恺之抿了下唇,似是察觉到白竹的视线,低头朝他扯出一个微笑。   这么多年来,白竹和涂鸣复碰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许多关于这位长辈的话都是通过自己父母那儿听回来的,就是涂恺之,也甚少和他说他家里的事。   结合父母那儿听回来的和自己打听到的内容,白竹知道这位长辈是一位十分严厉的人,虽然屠夫学院不是从他这一辈开始创立的,但涂鸣复无疑是将屠夫学院推至顶峰的人。   涂鸣复在十八岁那一年就出道,出道那一年就斩获了全国大大小小的赛事冠军,从最小规模的屠夫比赛,到全国比赛,只要有他的出现,无论搭配的是什么样的厨子,几乎都没有失败的赛事。   最令众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那一年他正式接管屠夫学院,成为屠夫学院的校长,这么年轻就位于如此高位,在业界是绝无仅有的,然而最让世人赞叹的并不在此。   那一年的全国赛事中,原本搭配涂鸣复参加比赛的厨师是李家的后人,然而到了比赛当天,本该出现的厨师突然传来消息,声称自己在路上出了车祸,无法抵达比赛现场。   这一消息让众人乱了阵脚,比赛前夕才出了这么个岔子,霎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以顶替上场的人。   然而涂鸣复仅沉默了片刻,便从助手那里拿过一顶厨师帽放在他的老婆,涂恺之的母亲文惠霞的手中,众人皆是一愣。   故事最后就是文惠霞代替李家的厨师上场,配着这么一个普通的厨娘,站在全国赛场上,涂鸣复最终居然还是以微弱的分数赢得了那次的比赛,一口气将涂家的声望推至最高峰。   这么一个牛逼至极的人,在涂恺之出生后不久,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争夺更高的地位,潜心打理屠夫学院的事务以及教导涂恺之的任务,虽然涂鸣复没有明说,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涂恺之的重视程度。   然而涂恺之却金盆洗手,不再切肉……   看着这对坐得如此近却无话可说的父子,白竹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抬手戳了戳涂恺之的手臂。   涂恺之正想开口和他说些什么,怎料涂鸣复此时竟发话了:“这么多年来,看来你用刀的功夫没有落下。”   涂恺之一愣,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他的父亲。涂鸣复双眼直视前方,仿佛刚刚那话不是对着涂恺之说的一般,白竹推了他一把,不待涂恺之答话,径自搭了把嘴:“是啊叔叔,涂恺之整天耍刀子的,家里厨房就刀就不知道有多少把,每一把他都磨得闪闪发亮,切什么菜用哪把刀都有讲究呢!”   涂鸣复闻言扫了白竹一眼,又沉默了片刻,白竹心里忐忑极了,只恨不能把肚子里面所有的赞美都挖出来,等到颁奖台上的灯光亮起,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才听到涂鸣复轻轻抛下一句:“再出神入化的刀工,若只用在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又能有什么用。”   说完这句,主持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在场所有人都奋力拍掌,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唯独涂恺之和白竹这边,安静得犹如走错场的局外人一样,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白竹率先反应过来,看着涂恺之的脸,明明一直是那么骄傲的人,就算连续两年的比赛都被外界取笑,他都没有丧失斗志,最终还凭借着一道素菜获得这次比赛的第四名,直到现在,只因父亲的一句话便把他一直坚信的东西摧毁殆尽。   他想逗涂恺之笑,但心里清楚得很,就算自己现在再扮猪叫,估计也敲不开他心里的顽石,于是只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伴着。   颁奖典礼很快就结束了,主持人顺势宣布了明年全国厨艺大赛的时间,迟晓霍和阿迪里将代表南方地区参加全国的赛事,这场轰轰烈烈的地区厨艺赛事就此结束。   看完颁奖典礼,阿迪里和迟晓霍捧着奖杯高高兴兴地走回来,看见在座几人的脸色也是一顿,白竹道了句恭喜,摆了个歉意的笑容,就带着涂恺之和父母一起离开了。   回到酒店,将自家父母都打发走,房间就剩下白竹和涂恺之二人,这时没了其他人的围观,涂恺之看着也不如刚才那么紧绷。   白竹坐到他身侧,哥们儿一样地搭着他的肩拍了拍,“你别在意你爸说的话,出神入化的刀工有什么不好,你没看到阿迪里眼睛都看直了么?   “再说了,素菜才不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素菜的市场也很大啊,你看和尚不是只吃素?信佛的初一十五不也是只吃素么?咱现在算得上是全国做素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这次比赛过后,我们家的小餐馆说不定要被踏平了呢!”   白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涂恺之还是不发一语,看着他这么消沉的样子,这回连白竹都没辙了。他舔了舔说话说多了早已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口水,脑袋转了两圈想继续挖些什么东西来说,就听到了涂恺之的声音:   “小猪,对不起,再等我一阵子吧。”      ☆、坦露   白竹一愣,想了好久,还是没能想明白涂恺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等什么?”白竹一头雾水,被涂恺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弄迷糊了。   涂恺之看他,爆出了一句让白竹冷汗直冒的话,“等到我能用素菜打败邹武的那一天,我会让你高高兴兴地做肉,现在,让我再任性一下。”   白竹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涂恺之这是知道了?知道他偷偷吃肉,知道他偶尔躲起来煮肉吃,还不叫上他吗?   “你……”白竹一时之间词穷了,他弄不懂涂恺之的意思,如果真知道他暗地里吃肉,那为什么平时不戳穿,还对做肉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看到白竹的样子,涂恺之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轻松两句就解答了他的疑问,“掂过肉的手,我还是能闻出气味的。”   只听这么一句,这下白竹可真是服了,他在心底暗骂自己平时作案太不小心,但此时这事儿显然不是重点。白竹清咳了一下,神情尴尬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四五年前吧,那一次你生病了还记得吗?病好以后我就发现了。”   白竹当然记得,那根本不是四五年前,而是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白竹才11岁,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年的素,虽然偶尔父母会煮些肉给他吃,但长期不沾荤腥,闻到肉的香气都要被勾了魂去了,白竹觉得那一次的生病就是自己许久没肉吃,所以才会抵抗力不足,于是病好之后就偷偷摸摸地吃起肉来,有时不过瘾还自己偷着做,没想到竟被涂恺之给逮到了。   但白竹听涂恺之这说法,觉得有必要好好澄清一下,“我是那次之后才开始吃的!之前可一直没吃过,我发誓!”说完还有模有样地举出三根手指头,一脸正气的样子。   涂恺之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好,好。”   白竹又不解了,“那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让我偷偷摸摸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涂恺之脸上的笑意一收,眉头轻蹙,白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一开始我是真的打算这辈子再不切肉的。”   白竹顿了一顿,细细听涂恺之说明白原因。   刚开始邹武宰掉小白猪,涂恺之心痛得无法自已,当邹武耀武扬威地端着红烧肉上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因为自己是屠夫,因为自己拥有一双被誉为天才的手,小白猪才会沦落至如此下场,于是他扬言这辈子不再做肉,只为了对小白猪的死赎罪。   然而当他发现小白猪还活着,并且重生到白家的小孩身上的时候,比起震惊,更多的是欣喜。巨大的狂喜让他几乎忘了当初小白猪是怎么惨死在邹武手下的,直到有一天,邹家的一份言论刊登在美食周刊上,才彻底燃起涂恺之势要在素菜上打败邹武,为小猪复仇的心。   “禽畜作为食材,该用系统、科学的驯养方式培育?”白竹琢磨着涂恺之说出来的话,面部表情都跟着有点扭曲了。   涂恺之点了点头,“邹家是针对在这之前涂家发表的言论说出这话的,涂家的经营理念是,对待禽畜,屠夫应分别待之,时刻关注每一只禽畜的具体状况,从而做出最优秀的食材。”   涂恺之解释道:“这两种经营方式在屠夫界分别代表着两派的思想,涂家支持的这种理念确实能做出最优秀的肉,也和屠夫存在的价值相当,然而新生的一派就是以邹家为代表,认为涂家这种经营方式过于耗时耗财,不利于屠夫业的整体发展。”   白竹听得嘴巴都合拢不上,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屠夫就是协助厨师切肉的,从来没想过在整个取肉过程中竟有这么多的讲究,从养殖,到出货,到切肉,每一个过程都是屠夫在跟进,可以说一个成功的屠夫简直贯穿了一只家禽或家畜的整个生命!   涂恺之突然话锋一转,语带歉意地对白竹说:“想打败邹武是我的私心,但我却让你陪着我一起受苦,隐瞒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小猪,我……”   白竹一下子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两人竟互相隐瞒了那么久,一想到今后不用躲着吃肉,此刻他内心不知有多么雀跃,涂恺之语中的那点愧疚他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嘴唇边泛开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行啦,”白竹大气十足地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今后就继续做素!用素菜来扇邹武的脸!”   看他毫无芥蒂的样子,涂恺之这下才总算放下心来。今天晚上父亲坐在隔壁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并不是没放在心上,但就如白竹所说的,素菜并不是放不上台面的东西,而且今天他们获得的成绩恰好就验证了这一点,只是添加了一点东西就能获得那么大的成功,相信假以时日,用素菜来打败邹武将不会是个梦!   两人把话说开了,白竹就没再藏着掖着,涂恺之看着他将行李翻了个遍,满心的疑惑直到看到他翻出来一包牛肉干,便只剩下一腔的无语。   白竹兴冲冲地捧着牛肉干凑到涂恺之跟前,拆开一包狠狠咬了一口,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吃肉的心情简直不能更棒,陶醉地嚼了几下,才递给涂恺之一块,“要不要吃。”   涂恺之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白竹也没勉强他,径自拆了几包吃得异常豪爽,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比赛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退了房间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回程的路上还意外地遇到屠夫学院的人,迟晓霍自来熟地走过来找白竹聊天,阿迪里看着就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以不能冷落了偶像为名,坐到涂恺之旁边和他聊起了做屠的心得。   一路上白竹和迟晓霍聊得十分欢乐,比起老成的涂恺之和不善言辞的阿迪里,白竹和迟晓霍就像只开笼雀一样,气场合得不得了,到下车了还舍不得分开,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   经过一路的了解,白竹颠覆了对迟晓霍的认识。原本白竹以为迟晓霍是哪个名门的后辈,被指点来和阿迪里搭配比赛,却没想到原来迟晓霍祖上竟是没有一代是做厨的。   迟晓霍抱怨自己因为被母亲取了这么个名字,从小到大就被人喊作吃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自己从小就很喜欢吃东西,五六年级在长身体的时候还常常因为晚上肚子饿,偷偷到厨房做东西吃,这才养成了煮菜的好手艺。   和涂鸣复认识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迟晓霍的父亲和涂鸣复的一个朋友是旧识,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两家人同时拜访那位朋友,迟晓霍躲在一旁玩游戏,突然被他爹踢了一脚,让他去做个菜让大人下酒吃,迟晓霍无奈,只能乖乖地关掉游戏摸到厨房去做菜。   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让涂鸣复记住了这个年轻的少年,迟晓霍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没想到一年前,涂鸣复竟然摸到自己家来,让这个半吊子的小厨师和他学院里的第一名搭档去参加地区厨艺比赛,迟晓霍迷迷糊糊地就被牵着带走了,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当初父母高兴得像是想拿扫帚撵他走的样子。   白竹觉得迟晓霍和他性子实在太像了,两人都那么爱吃,因为爱吃所以当上了厨师,身边都搭了个如此牛逼的屠夫,也就怪不得他和迟晓霍有说不完的话题。   白竹和涂恺之边回白家边聊迟晓霍的事情,说得手舞足蹈脸都红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结交除了涂恺之以外的朋友,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   他们边走边说着,快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前头熙熙攘攘的一群人,白竹停下了话头,好奇地朝那边张望,竟看到前面一堆人竟全是平日光顾他们家小餐馆的客人,里面还有不少旧时的熟客,这些年已经好久见不到的面孔。   白竹一行人心里都一个错愕,猜测家里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他们急急忙忙地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前头围着的人听到脚步声往后一看,看到白家的人一刹那间全部拥了上来,嘴里只有一句话:   “白大厨!快让我们试试你家的土豆丝!”      ☆、笔记   白竹一行人的脚步自听到这一句话都定住了,昨天比赛才刚结束,今天乡亲父老们就都知道赛果了?!   白奋进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逮住一个老主顾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原来在今天早上刚发布的本周的美食周刊上,正好刊登了昨天的地区厨艺大赛的内容,不仅是他们所在的南方赛区,连其他四个赛区的结果全都出炉了。   白竹向其中一个人借了一本美食周刊来看,果然看到昨天的赛事照片。他捧着报纸读了起来,“东部地区获胜的是李玲珑和颜绍祺,南区是迟晓霍和阿迪里,西区是陈安思和次仁德吉,北区是石曼和伊勒德,中部地区是王一寒和戚鹏。”   这些人就是即将参加全国厨艺大赛的候选名单,除了迟晓霍和阿迪里,今年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面孔,比如王一寒和戚鹏,这两个名字之前从没在地区赛事或全国赛事上见到过,想必也是匹黑马,而像是李玲珑、陈安思这些名字,则都是往届比赛的常胜军。   白竹将关于比赛的内容都细细看了一遍,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陆林两家今年是轻敌了啊,竟然被新人夺走了中部地区的第一名。”   白竹口中所说的陆林是中部地区的常胜军,已经连续好几届代表中部地区参加全国的赛事了,今年却被新出现的王一寒和戚鹏夺去了冠军之位,涂恺之闻言轻笑出声,“陈榆和邹武不也是?”   白竹一听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搭着涂恺之的肩膀大笑起来,“对对对没错!迟晓霍和阿迪里实在太强了,我看这回邹武回到家肯定哭着鼻子被他爹追着打,哎哟想到就觉得好笑!哈哈哈!”   涂恺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白竹这个样子,丝毫没想过迟晓霍和阿迪里也是把他们给打败了,刚和迟晓霍称兄道弟起来,就把这事儿给丢到脑后了,这一根筋的性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谈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家,白奋进看着这么大一群客人,一秒都没放松下来,前脚刚把行李放下,后脚就打开门做生意,白竹和涂恺之理所当然就被打发到厨房那儿,做起了如今店里的招牌菜——醋溜土豆丝。   参赛前白竹看到土豆丝都快吐了,但现在比赛过后再做这个菜,早已没了那些不痛快,干起活来劲头十足,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把外面一群客人招呼妥当。   两人随手收拾了一下东西,刚走出外场,白奋进就忙拉着白竹的手,“来来来,让我儿子来给你们说说这菜。”   白竹一头雾水,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些食客都吃出了些不同寻常,拉着白奋进一个劲地询问,但白奋进什么也不懂,只能等到现在白竹有空了,才总算有人解答他们的疑惑。   “是啊小竹,这周刊上也说了,你们在比赛的时候除了加了勺龙井,最后还加了点什么进去炒,到底是什么这上面也没有说,我们这不是好奇得紧么?”   白竹一笑,也没卖关子,“其实也是茶。”   “茶?”众人皆是一愣,“但这周刊上面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们丢了个球包进去。”   “嗯,”白竹点头,“那个球包里面,就是泡完茶后剩下的茶叶渣。”   这下大家才恍然大悟,当初白竹和涂恺之在研究的时候,发现除了第一次试验,之后加多少量的茶水都依然无法超越紧紧一勺的量,然而菜是吃出了香味,也没有传统的醋溜土豆丝那么刺鼻,但龙井的味道被辣椒的味道盖过,这下醋的味道压下去了,辣椒的味道又上来了。   事后经过他们多次尝试,最终才试出这么个办法来——将泡过茶的茶叶装进一个小球包中,放到菜中一起抛炒。被泡开的茶叶还带着浓浓的茶香,但用球包隔开,没有直接碰触到土豆丝,避免茶叶的涩味带进土豆丝中,如此一来,辣椒、醋和龙井三者混为一体,味道丰富,让人一口吃出三种不同的香味来。   “你和涂家那小子还真是了不得!”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他的食客都纷纷附和起来,白竹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应下了这声称赞,高高兴兴地蹦跶回家,将餐馆的事情都交给他父母处理了。   涂恺之没有跟着他到前场悠转,比他更早一步到家,等白竹回到家里,就看到他拿着一本小本子看得很是认真,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刚想吓他一跳,涂恺之就发现了他的身影,连忙把本子收起,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白竹皱眉看他放到桌面下的手,再抬眼看他,憋着话不说本就不是他的性格,没有多想,白竹直接就问:“那是什么?”   涂恺之脸上神情一变,没有逃过白竹的双眼,这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瞪着涂恺之的脸不放,一副势要把他藏起来的秘密逼问出来的表情。   涂恺之沉默了一阵,最终叹了口气,将藏在桌子底下的那只手拿出,手中拿着的是一本有点泛黄的笔记本,看那起皱的纸张,似是已有些年头了。   白竹坐到他对面,眼睛盯着那本子,“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以前没见你拿过出来?”   涂恺之没多解释些什么,随便翻开了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有一头牛侧面图,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标出哪个位置用什么刀,以什么手法切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白竹眼睛瞠大,看涂恺之没阻拦他的意思,便拿过本子翻看了起来。   这本子里头记载了几十种家禽家畜的分析图,上面不仅列出每一只禽畜各个部位的细分内容,还根据每个部位提出不同的切肉手法,什么直刀、平刀、斜切等等,每一种方法旁边还注明了实际心得,堪称屠肉实用手册。   白竹震惊地翻看了好久,这本子里透露出的认真和细致,根本无法用苍白的语言描述,他又看了好一会儿,从稍显稚嫩的字迹中突然惊醒过来,发现这些竟都是出自涂恺之的手,并非什么家传的秘笈或是学院的什么复习资料,想到涂恺之自他十岁那年就没再切肉,白竹不禁心里巨震。   这可都是涂恺之十岁之前写下的实用心得啊!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本子,默默抬头看对面坐着的那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似是无意中窥探了别人隐藏许久的秘密,让他脸上烧红,白竹这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轻率的举动,霎时之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干什么呢?”涂恺之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拿过本子,“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顿了顿,“不想被你看到,是怕你会乱想。”   他可以乱想什么?是乱想涂恺之其实很想做肉,只是碍于自己才不做吗?还是乱想他根本没放弃过做肉,仅仅是因为心中的一丝执念,才压抑了自己那么多年?这些根本都不是他的乱想,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他还能多想些什么东西!   白竹心头一瞬间满是心疼,多少年了啊,多少年来涂恺之只能对着这小小的本子寻回一丝激动,凭借着这些笔记回忆起切肉时开心的心情,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无力。   白竹闭了闭眼,语气带着认真,“做肉吧。”   涂恺之一怔,旋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说过……”   “你根本就从来没放弃过!”白竹瞪眼看他,摆在桌面上的手此时紧握拳头,眼中的认真是从来没有过,“我根本就不介意,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涂恺之沉默了,白竹又道:“是,我知道你很想打败邹武,可是为什么非要用素菜,那只不过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也许你一开始是为了赎罪,但后来呢?后来难道不是想逃避?父亲的期望太大,邹家的能力越来越出众,自己曾放弃过一段时间做肉,怕再也做不回原来的水平,所以拿做素自欺欺人!”   白竹这番话狠狠地戳进了涂恺之心窝,一语道破了他极力想掩藏的心事。这些事情白竹很久以前就有想过,但之前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如今看到涂恺之的笔记本,看到他现在的脸色,白竹知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两人沉默对峙,白竹这次丝毫不让,不想让他缩回到那个龟壳里。涂恺之在静默了许久之后,似是放弃了挣扎,他抹了把脸,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想用素菜打败邹武。”   “你!”白竹简直要翻桌了,但涂恺之后面的话成功安抚了他,“这次,我们改变一下策略吧。”      ☆、入住   白竹愤怒的脸倏然一变,“改变策略?”   “对。”涂恺之颔首答道,脸上有点微不可察的尴尬,“这件事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只是没有机会实践而已。”   白竹脑袋快速转了一下,似乎摸到了点意思,又不太确定,只能静候涂恺之的下文。   “我们主菜依然是做素,但是烹饪上也许可以加点其他的东西辅助一下。”经由这次比赛的成功,更加印证了涂恺之的想法,让他有点跃跃欲试,“主料是素,但酱汁、配菜更甚者说辅料可以脱离素菜的范畴,然而做出来的菜仍然可称为素菜。”   涂恺之这么一说,白竹就懂了,就像是做卤汁豆腐干那样,卤汁是用鸡、排骨或猪肉的汤汁熬出的汤再加其他配料熬制而成,然而豆腐干作为主菜,这道菜在传统意义上划分仍然是素菜。   这种做法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好方法,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打着做素菜的旗号,因此对素菜也有详细研究过。   传统的素菜分三大流派,分别是宫廷素菜、寺院素菜和民间素菜,前两者是奉行完全不杀生的“全素派”,而民间素菜则是“以荤托素派”。   民间素菜不似前面两派那么讲究,大多是强调多吃蔬菜,崇尚朴素清淡的生活,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吃素”,因此民间素菜不忌“五荤”和蛋类,有时甚至还会用海产品和动物油脂、肉汤等配合一起煮。   涂恺之现在所说的这种做法,恰恰和民间素菜推崇的理念相符,白竹听完几乎是马上就赞同他的建议,他立即又问:“那你之前有想过要拿什么做主菜吗?”   涂恺之点了下头,“我的想法有几个,一个是豆腐,一个生蔬,还有一个是菌类。”   三样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几乎囊括了绝大部分的素菜品种,对着这三个完全不同的类别,白竹脑袋都打结了,“你这不是等于没说么?”他气急败坏地翻了个白眼,“那这三种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这个问题涂恺之也为难了,他对蔬菜的了解不比肉类强,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也摸透了许多各个品种的菜类,但要让他说出哪一个胜算比较大,他还真是无法轻易下判断,不然也不会一同丢出三个答案来了。   “豆腐是传统素菜的重要食材,历史上有很多豆腐的成功例子,这个做起来也许会比较轻松,”他一项项解说,说给白竹听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理清思路。   “生蔬涵括的种类很多,可做的选择也多,不同搭配会有不同的效果,口感比起另外两种也许要丰富不止一倍,而食用菌食用价值很高,近年来很多人都在研究这方面的吃法,还没完全发展出一个对食用菌系统的烹饪方法,如果做食用菌的话,应该也会有很多新鲜的做法。”   涂恺之说了很多,白竹听得迷迷糊糊的,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听起来无论做哪个赢面好像都很大,他两眼一翻,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大侠,你就定一个吧。”   涂恺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想了想,道:“豆腐比较老旧,菌类又太新,那就先做生蔬试一下吧。”   事情定下来了,白竹才总算精神起来,事不宜迟,他拍了拍涂恺之,将他重要的笔记本收起,拉着满脸迷糊的涂恺之出门上街去。   “去哪儿?”被拉着走了好一阵子,涂恺之这才反应过来,白竹在前头扭头瞥了他一眼说:“市场啊!”   “干什么去?”   白竹没好气,“生蔬的种类这么多,好歹要做个调查,研究研究要做哪一种吧?”   涂恺之这才恍然大悟,他笑了笑,拉住了白竹,“我不是说这问题我想了很久么?要做什么,心里面大概有个想法。”   这么一听说,白竹差点就怒了,“怎么不早说!”他嘟哝了一句,但好奇比什么都强,“那你准备做什么?现在就回家做?”   涂恺之无奈,“哪有你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他顿了顿,手搭上白竹的肩,“走吧,也是要先到市场走一圈,准备点材料。”   两人并肩往市场走,边走白竹边问了很多问题,等到了市场,白竹几乎把涂恺之肚子里面的那点东西都挖干净了。他不得不赞叹涂恺之心里面的想法真的很多,一些他想都没想过的东西从他口中说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进了市场,直奔蔬菜区,没想到竟在入口处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迟晓霍?”白竹对着前面的背影喊道。   迟晓霍转过身,看到白竹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跑了过来,“怎么这么巧?你们不是回家了吗?”   “是啊,”白竹答道,“要买点东西,就出来了,你呢?不是跟着学院的人回去了?”   迟晓霍一听,摆了摆手,“他们那是屠夫学院,我这是做厨子的,那里哪有我什么地方。”他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双眼发亮似的看着他们,“你们白家还缺人不?要不,我去你们那儿帮忙打个下手吧?”   “啊?”白竹和涂恺之都被他突然的言论给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回迟晓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迟晓霍没被他们的态度打败,缓缓道出自己的状况,“我们赢了地区大赛的不是要进行一个月的巡展嘛,一个月后才是全国大赛,在这之前要到好几个地方做巡展,但中间都隔了好几天,我又不能回家去,到屠夫学院又没啥事干的,本来还想着要去哪个餐厅应聘个短期学徒来干干,但现在碰到你们,如果你们肯收留我就最好不过啦!”   白竹听他这么说,满额都是汗,一个地区大赛的冠军去当学徒,也不知道人家大厨会怎么想。他想了想,看了下涂恺之,又看了下满眼期待的迟晓霍,最终还是答应了迟晓霍的要求。   迟晓霍高兴得拍着手跳了起来,白竹看了眼周围斜眼看他们的人,扶了扶额,拉着迟晓霍快速离开那里。   “你们要买啥?”迟晓霍被拉着走,好奇心十足地问他们。   被这么一提问,白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迟晓霍也是他们的劲敌之一,也许还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对手。他下意识往涂恺之那边看,见涂恺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说出他们来菜市场的目的。   在回来的路上,迟晓霍就打听过他们参加大赛的原因,白竹觉得这不是什么秘密,就都和他说了,现在听到他们今后打算做“以荤托素”,迟晓霍眼睛骤然瞠大。   “我有听说过你们这几年都不做菜的传闻,所以现在是不是逐渐一步步做肉,以后彻底转回老本行了?”迟晓霍在比赛前为了了解其他比赛对手,多方面“打听”过其他选手的信息,而由于阿迪里的关系,对面前的涂恺之,更是知之甚多。   怎料白竹摇了摇食指,答道:“以素菜称霸天下,是我们的梦想!”   涂恺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白竹的头,没再搭理这两个家伙,径直往菜摊子走去。   迟晓霍狐疑地看着涂恺之走远,在他俩身上看来看去,一副鬼祟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竹继续发表他的宏图伟略,就这么些时间,涂恺之已经买好需要的东西回来找他们。   白竹和迟晓霍一怔,十分同步地微张嘴巴,呆呆地看着涂恺之。涂恺之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走吧”,便领着两只小动物回家了。   迟晓霍到白家帮忙,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奋进,本来白竹和涂恺之获得地区第四名已经足够他们家的食肆兴旺一段时间了,现在有了这么个活招牌,生意更是火爆,于是没费多少唇舌,迟晓霍就在白家安顿下来了,梁应华还给迟晓霍在家里拾掇出一个房间,挨着白竹的房门,两人就这样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邻居。      ☆、觉醒   “白竹!”一大早太阳才刚露了点脸,周围还是漆黑一片,白竹在被窝中睡得口水直流,枕头上都湿了一大片,猛地就被一声大喊震得整个弹坐起来。   看清楚来者何人,紧绷着的神经才骤然放松,他揉了揉脸,重新躺回到床上。   迟晓霍见他又躺回去,赶紧上前用力一拉,将他给拉回来,还拉着他的手用力抖了几下,“别睡了!快起来!”   “干什么啊!”白竹被这样活生生吵醒,也难得地露出点起床气,一看闹钟,六点还不到,火气就更大了,去你个迟晓霍最好是真的有事!   “我肚子饿!”迟晓霍大言不惭地宣布。   白竹:“……”   盯着迟晓霍看了两秒,白竹果断地躺回床上,迟晓霍马上就跳脚了,在床边转来转去,直把白竹骚扰得无法入眠。   “啊!!!”憋着一肚子气坐起,白竹狠狠瞪了迟晓霍一眼,“你是厨师啊!肚子饿不会自己到厨房做点吃的吗!”   迟晓霍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这不是初来乍到,怕吵到你们了吗。”   所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白竹在肚子里咕哝一句,但人是自己领回来的,只能认命爬起来,随手披了件衣服领着迟晓霍到厨房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迟晓霍的温饱问题,白竹也彻底醒过来了,从没那么早起床过,看着对面吃的欢腾的迟晓霍,白竹低头吃了口面条,边嚼边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迟晓霍“唔唔唔”地嘟囔了几声,白竹让他好好说话,他吞下塞满嘴的面条才答道:“昨天刚到你家,不好意思吃太多,今早五点多就饿了,本想睡一会儿再起的,但肚子实在闹得慌。”   白竹闻言简直无语,迟晓霍昨天晚上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碗白米饭,而且因为白竹和涂恺之把话说开了,昨天晚上还破天荒地做了顿肉,这样也吃不饱,这家伙真没愧对他吃货的名字。   迟晓霍狼吞虎咽又吃下去一大碗面条和两个包子,白竹看着他吃就觉得撑,生平第一次在吃这方面觉得自己输了,但白竹一点也没觉得不高兴。   白奋进和梁应华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着父母惊讶的表情,白竹叹了口气,拉着迟晓霍到餐馆做准备。   迟晓霍就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一路上眼睛四处乱瞟,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对厨房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白竹不由觉得好笑,“你怎么像是第一次到厨房来一样?”   “是第一次啊!”迟晓霍答道,手上的动作不停,见到什么都十分好奇。   白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迟晓霍,那家伙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无意中闯进了大人国一样,拿起一个研磨器端详了很久又放下,随即又拿起另一样东西照样看了很久。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白竹脑袋中成形,让白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他佯作自然地问道:“你比赛都比赛过了,不可能没进过厨房吧?”   迟晓霍耸了耸肩,“只进过家里的,屠夫学院那边的小灶也有开过,但这种大餐馆的厨房还是第一次见呢。”突然之间他拿起一样东西,眼睛发亮,“这个东西我有在电视上看到过!”   白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到了此刻他不知道该说涂鸣复大胆好,还是该称赞他眼光独到。迟晓霍就是个勉强能称得上是厨师的超级新人,一些常见的器具他甚至见都没见过,似乎仅凭自己的舌头和对菜色的见解,就能做出为人称道的菜肴。   这么一个人,放到全国大赛上,真的能打败那些比赛的常胜军吗?白竹不禁怀疑,但同样是对这些他们称之为基本知识一无所知的迟晓霍,也照样在两天前打败了全国大赛的常客之一,也许这世上,是真的有所谓的天才。   “你们今天这么早啊。”白竹还沉浸在自己无边的想象中,涂恺之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正是为下次比赛做准备的材料,白竹甩了甩头,将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抛诸脑后。   将涂恺之的东西拿过,将之一一放好,随手拿了件围裙帮涂恺之系上,这才道:“这家伙一早起来喊肚子饿,我们都在这儿好一会儿了。”   迟晓霍揉揉鼻子干笑了一声,眼睛一个劲地往涂恺之拿来的东西上瞄。两人做好了准备工作,就把东西翻出来,迟晓霍这才看到涂恺之带来的东西里面是各色的蔬菜,说各色,是真的因为这么一袋蔬菜就融合了各种颜色。   红色的番茄,橙色的胡萝卜,绿色的西芹和白中带红的洋葱,迟晓霍沉思片刻,抬头问道:“要做蔬菜汤?”   白竹心脏微微一滞,这种不安的感觉又再次浮现。涂恺之在旁边答道:“嗯,不过加点荤进去调味。”   迟晓霍眼睛顿时就亮了,以前多有蔬菜搭配荤的做法,鲜少有涂恺之这种以荤作调味的,涂恺之这么说,当真是把“以荤托素”托到极致了。他们比赛时做的土豆丝昨晚也有吃到,当时就把他的舌头吃出朵花来,现在这么一听,就更好奇他们想怎么做了。   迟晓霍迫不及待就猜了起来,“要加点什么?鱼肉吗?还是海鲜?啊!或者是牛肉?”   “牛肉。”两个字从涂恺之的口中说出,解答了迟晓霍的疑问,也激发了他更多的想法,“牛肉,嗯,牛肉确实很不错,鱼肉的话腥味这一块不好处理,海鲜会被蔬菜盖过它的鲜味,牛肉算是比较常见的搭配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牛肉的肉香不容易被蔬菜盖过,还能让蔬菜沾上它的香气,算是比较保险的做法。”   看着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白竹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从没试过这样慌乱的感觉,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被夺去一般,他移了移脚步,又停了下来,张口想说点什么加入他们,但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上。   迟晓霍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为什么他现在知道得那么多?白竹心里面不停质问,反观自己,从小到大在厨师家庭长大,但似乎到现在为止,他们参赛的菜色都是由涂恺之定,所有的想法都是涂恺之想出来的,就连昨天涂恺之说的,他似乎一直都在问,从来没有像迟晓霍现在这样和他商量。   屠夫的职责,是帮助厨师准备食材,更甚者是帮助厨师做好助手的工作,但是——   自己这个厨师,真的有必要吗?   若涂恺之找到更好的,比如迟晓霍,会不会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不要……”白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脚已经迈出去,手指勾住了涂恺之的衣摆。   涂恺之正和迟晓霍讨论得如火如荼,因着白竹突如其来的动作顿了一顿,两人一起扭过头看向他,看到这个画面,白竹心里更慌,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要!”   涂恺之被白竹弄迷糊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脑袋被碰触到,白竹这才惊醒过来,对上涂恺之担忧的眼和迟晓霍探视的表情,白竹摇了摇头,扯嘴笑答:“没事,你们说到哪儿了?”   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白竹笑得两颊快僵硬了,涂恺之这才确信自己无法从他嘴中撬出些什么话来,拍了拍他的头,把刚才和迟晓霍讨论的内容告诉他。   白竹的表情尚且还在留心听着,脑袋里面早已糊成一片,他偷偷看了眼迟晓霍,却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虚地低下头来,心里面更是混乱。   涂恺之说完,发现白竹完全处于放空状态,眉心一拧,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语带严肃地问:“到底怎么了?”   白竹愣了一下,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对上涂恺之认真又带点担心的双眼,鼻间突然有点酸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甩了自己几个巴掌,这才真正地打起精神来。   他笑了笑说:“没事,我只是在想今天中午该吃什么。”   涂恺之看了他好久,没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破绽来,这才无奈地笑了出来,“就这么点事儿值得你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等一下把这个做出来,今天中午就尝尝看吧。”   眼见涂恺之信了他的说法,又重新埋头准备材料,白竹这才呼出一口气来。他拍了拍心口,转过身去准备帮忙,却瞥见了迟晓霍依然如刚才那般盯着他看,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圈地   白竹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是自己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之一。   自迟晓霍到他们家做帮工,白家食肆的生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原本一家三口再搭一个涂恺之就能撑起来的食肆,现在忙得众人昏头涨脑,白奋进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多请一个人。   但这个提案瞬间就被驳回,无奈之下,白竹只好到前厅帮忙服务生的工作,厨师一职理所当然地让出来给迟晓霍。   看着涂恺之和迟晓霍天天在厨房忙上忙下的,白竹只觉得自己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憋屈极了,偏偏全家上下没人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甚至是涂恺之,也安然地接受了这个决定,白竹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前些日子迟晓霍总算踏出了第一次巡展的旅程,为期三天的地区巡展让白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这些天压在他心头的大石被彻底移开。然而三天的日子过得飞快,等迟晓霍一回来,那种压抑的心情又笼罩在他头上。   想了半天,白竹觉得这也许是一种地盘意识,就像以前在猪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吃的就被其他小猪抢走了,这种情况和自己现下的情况十分相似,迟晓霍一来,他厨师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才会让他如此慌乱。   当然,他现在不是猪。   虽然不是猪,但白竹坚定认为这种圈地意识是每个动物都有的天性,于是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是怎么解决的。   他想啊想,最后发现,似乎……就是,被突然抱走了,然后过上了别的小猪都无法过的生活,攀上了一只小猪的巅峰。   发现自己过往的经历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白竹又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的涂恺之,则觉得最近这段日子,估计是人生中除了小白猪还在世以外,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这段时间不知怎的,白竹比以往粘人多了,虽然以前也经常粘着自己讨吃的,但像最近频率这么高的可不多见,不仅粘人,还会卖萌,涂恺之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像现在,午市时间刚过,一群人在大院中消食,白竹蹭蹭地就凑过来,拿着个苹果递给他。涂恺之自觉地拿过,怎料白竹手一缩,将苹果缩回去,涂恺之的手悬在半口,嘴巴微张看向他。   白竹嘿嘿笑着坐到他身边,不知道从哪儿变来一把小刀,利落地将苹果削好皮,切成一块块的小块状,往前一伸,直接递到涂恺之嘴边,“给。”   涂恺之愣了愣,张嘴咬住一块,白竹又切了一小块放到自己口中,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将苹果瓜分了。   在一旁坐着的迟晓霍此时笑着感叹了一句:“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旁边正在晒太阳的白奋进看了一眼,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笑了笑,“他们俩从小就这样了,小霍你习惯就好。”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涂恺之无解,只能将白竹的行为归为圈养的小宠物撒娇时间到了,为了让主人多喂点好吃的,于是尽心尽力地讨好自己。   然而涂恺之投喂的频率增加了,白竹心里的不安却没有随之消失,原因在于涂恺之讨论新菜的对象变了,厨房似乎真的没有了他的席位,不禁让白竹心里焦急,急欲想做点什么重新获得注意。   白竹在厨房门口来回晃荡,厨房内的两人似乎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于是他脚步又往里蹭了一点。他的眼睛和注意力都放在里头那两人身上,手边一直贴着料理台走,突然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厨房内响起,白竹吓得愣在原地,涂恺之和迟晓霍也猛地被吓了一跳,骤然转过身看他。   “额……”白竹尴尬地笑了笑,“我进来拿点东西,你们忙你们忙……”说完就蹲下身慌忙捡东西,头也不敢抬。   突然眼前多了四只脚,白竹头皮发麻,手上的动作一顿,僵笑着抬起头。   涂恺之伸手将他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虽然是一句责备的话,但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说着他还拉着白竹的手带他往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走。   迟晓霍跟在两人身后,白竹扭头看他,发现他眼角带笑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又扭头看前面的涂恺之,扯了扯他的手道:“怎么了?”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真的进来拿点东西,马上就出去了,别、别碍着你们。”   “瞎说什么呢?”涂恺之将人领至里面的桌子,白竹这才看到桌面上摆着一个汤碗,只是里面盛着的却不是汤,一粒一粒的小块状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白竹的好奇心顿时压过尴尬,头往前探,看到小块状晶莹剔透,里面还有一点小菜花,像是凝固在水晶里的花朵一样,看着漂亮极了。   “我们做的蔬菜汤。”涂恺之答道。   闻言白竹心脏一滞,不知道是被“我们”还是被“蔬菜汤”这个词刺激到,他愣愣地看向涂恺之,眼神中带了点不敢置信。   “尝尝看啊。”涂恺之没发现他的不妥,只将他这种表现视作惊喜,忙催促他试。   白竹甩了甩头,拿过涂恺之递过来的勺子,盯着勺子看了一会儿,才怀着复杂的心情舀了一勺。   “蔬菜汤”入口即化,水晶般的小块状在碰到舌尖的那一刻融化成水,芹菜的味道很清新,配着一点点牛肉的香气,味道和谐又细腻,而芹菜的味道下去后,番茄的酸甜味又被带了出来,几种蔬菜的味道冲击着味蕾,令白竹顿时眼睛瞠大,迫不及待又舀了一勺。   第二粒入口的“蔬菜汤”颜色较之前面一粒更浅一点,白竹发现和前者不一样,这下唇舌间不仅有蔬菜和牛肉的味道,更多了一点淡淡的甜酒味,让人一下子就沉醉其中。   “好好吃!”白竹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随即又忙说:“不对,好好喝!”   看着白竹的表情,涂恺之忐忑的心总算落地,这才自己拿了个勺子,再递给迟晓霍一个,跟着舀了一勺试了下味道。   两人细细品味了一会儿,涂恺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确实不错。”   这下白竹才发现他们俩竟然还没尝过这汤,不禁让他有点意外,但下一秒就因涂恺之的一句话掉进冰窖子里。   “这次多亏了有迟晓霍,不然我还不能那么快做出这汤来,原本只是一个设想,没想到还真的完成了。”   涂恺之语气中有明显的兴奋,但似乎除了他以外,另外两人都沉默无语。   白竹心的圈地意识又浮上水面,但令他意外的是,迟晓霍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   担心被他瞧出些什么,白竹干笑了两声,称自己外面还有事要忙就赶紧落荒而逃。   “蔬菜汤”成功做出来后,梁应华和白奋进都尝了一遍,这回梁应华不像上次那样满是担忧,反而破天荒地露出惊艳的表情,一个劲地赞叹这汤做得有多好。   白奋进喝不出些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只是觉得这种“汤”的模式很是新奇,想到之前的比赛,他信心又涨了不少,这一顿饭除了白竹,其他人都吃得很是尽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码好了我居然没!保!存!!!QA□□Q我要去通一下心塞_(:3」∠)_   ☆、质问   晚饭过后,涂恺之没过多久就回家了,白竹瞄了迟晓霍一眼,发现迟晓霍双眼仍黏在自己身上,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就溜进了父母的房间。   白竹在床上打了个滚,浑身慵懒地趴在床上晃腿玩手机,梁应华一进门,就看到他这副懒相,没好气地往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让你爸看见你没洗澡就躺在床上,我看他不把你煎皮拆骨。”   “妈!”白竹一个反身弹起,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又靠着床边躺了下去。   “说吧,又闹什么别扭了。”梁应华没理他,径自坐到梳妆台边涂润手霜。   白竹揉屁股的动作一顿,头往枕头里埋了埋,弱弱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得了得了,整天跟人家小霍在闹些什么别扭呢,”梁应华摆了摆手,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人家小霍又勤奋脑袋又好,你不学人家好的,转过头来跟自己置气,你说你这猪脑袋什么时候能变好一点。”   白竹最听不得人家说他猪脑袋,一下弹坐起来张嘴就反驳,“我什么猪脑袋,我不是都把厨师让给他做了么,为了咱家餐厅的销售额,我都做起服务员来了,你还说我猪脑袋!”   “哦~”梁应华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白竹这才反应过来,又让他娘给坑了。他忿忿地哼了一声,再次往床上扎了进去,还拿屁股对着他娘,不甩她一个正脸看。   “你猪啊你!”梁应华用比刚刚更狠的力度拍了他一下,“人家霸了你的厨师位你不会做点什么夺回来么?我们看准的是什么,他的手艺!你有能耐比人家小霍做得更好,你看你爸到时候是让你还是让一个外人来做厨?”   道理他都懂,但是能做到他就不用那么烦了。白竹扭了扭屁股,不吱一声,以沉默来对抗。   梁应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一边。白竹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禁有点好奇,然而迟迟都不见他母亲上前,于是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只见到梁应华将衣柜里的东西都翻遍了还在往内摸,白竹的好奇心就更盛了。   “有了。”梁应华忽然叫了一句,白竹吓了一跳马上又躺了回去,装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梁应华拿着一本小本子过来,狠狠地在白竹屁股上掐了一下,白竹疼得大叫起来,整个人差点跳起,只觉得屁股上被扎了根针一样痛,呲牙咧嘴地叫到:“那么大力干嘛啊!肉都被你掐没了!”   “吃那么多,屁股圆滚滚的,要能让我掐没了我倒想试试看。”没搭理白竹呼天抢地的叫喊,她将手上的本子往白竹眼前一递,“拿着回去看。”   白竹的动作停了半晌,才伸过手去拿。他一手还在揉着自己的屁股,一手拿着本子,满脸好奇地朝本子努了努下巴问:“这啥?”   “你祖上传下来的秘籍。”梁应华没好气道。   白竹的双眼“噌”地一下睁大,看看他娘,又看看手上的本子,顿时觉得这小小的本子沉得差点接不住。他哆嗦着说:“这、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藏在衣柜里?!”   梁应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猪啊你!里面有个保险柜!”   白竹这回没反驳她娘的话,连屁股也不揉了,双手捧着小本子像是捧着黄金一样,却迟迟没有翻动的动作。   梁应华被他这举动弄迷糊了,拱了拱他的肩,“翻开看看啊,愣着干嘛?”   白竹诚惶诚恐地盯着手上的东西,语气也轻柔起来,“祖上传下来的,我怕一翻开就会碎。”   梁应华这回真的被他逗笑了,一把拿过本子,白竹还紧张地嚎了几声,随着她翻书的动作,才发现里面是一本影印本,虽然也能看出来有些年头了,但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   这回白竹也不客气了,忙从梁应华手上夺回来,随手翻了两页,眼睛“腾”地一下亮了。这本子里面记载了许多调味配方,烹制什么东西该用什么配料,什么食材搭配什么食材能激发出最鲜美的味道,不仅如此,里面还列举了许多搭配失败的例子,总结了各种各样食材的烹饪方法。   若说涂恺之那本是屠夫实用手册,那么自己手上的这本无疑就是厨师烹饪指南。   白竹如获至宝一样地连翻了几页,认真地看着上面列出的每一条,以前一些烹饪时不甚理解的事情瞬间恍然大悟,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啊?”要知道若是有了这本秘籍,也许他们就能少走许多弯路,说不定现在获得地区厨艺大赛冠军的就是他而不是迟晓霍了。   梁应华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看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不想拿出来!”   “啊?”白竹从小本子中抬起头来,眼里尽是不解,这种东西不是更应该趁早拿出来么?这样藏起来不就丢失了它存在的意义了?   “这是你们白家祖上的吩咐,你爷爷交给我的时候还强调了好几遍,你爸更是一次都没看过这个本子,也许连它的存在都不知道呢,白便宜你这小子了。”   “为什么?”听着梁应华的话,白竹一点儿也没有解开疑虑,反倒越听越迷糊了,然而梁应华并没有多作解释,支吾了两声就将他打发走。   虽然对母亲说的话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但白竹没纠结太久,捧着小本子高高兴兴地蹦跶回房间,边走还边迫不及待地翻开看了起来,然而嘴边压不住的笑容在看到房间内坐在他书桌前的迟晓霍时瞬间僵住了。   白竹下意识地将本子往后一藏,马上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太此地无银,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一只手欲盖弥彰地刮了刮鼻尖,“找、找我有事?”   迟晓霍挑了挑眉,眼睛一直盯着白竹的脸看,像是没发现他藏东西的动作一般。白竹被他这么一盯,背脊发凉,手上不自觉地握紧。   这么一握,捏住了手上的本子,那笔记本在那一瞬间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腰一挺,顿时硬气了起来。   这微妙的变化落在了迟晓霍的眼中,此时他才好奇起被白竹藏在身后的东西,但比起这事,显然他关心的东西更为重要。   拍了拍白竹的床,迟晓霍示意让白竹坐下。迟晓霍这动作做得太自然,让白竹一时之间竟没察觉两人关系对调,暗暗地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白竹背着手坐下,迟晓霍也没深究他背后藏着的东西,甫一坐下,迟晓霍一下凑到白竹面前,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超过十厘米,白竹活脱脱被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迟晓霍的视线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将白竹生吞活剥,白竹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往后仰,这时沉默许久的迟晓霍总算发声,“你……”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片刻后才继续道:“你怎么看涂恺之这个人?”   白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停顿了一秒,随即猛地跳动起来,那种不安和烦躁再次笼罩在他头上,这回甚至是背后藏着的笔记本也拯救不了。   抿了抿唇,白竹没急着回答,反倒回问:“你又怎么看他?”   似是没想到白竹会这么问,迟晓霍眉头轻蹙,沉吟片刻,再次开口竟有点不耐烦,“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   白竹这回约莫抓住点什么,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却让他消去了不少被动感。将本子轻轻放在身后,白竹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看着迟晓霍。   主客关系瞬间被调换过来,迟晓霍往后退了一点,这回白竹清楚地辨认出迟晓霍身上浓浓的忐忑,似是在挣扎着些什么。   白竹没继续逼问,但也没多说些什么,把思考的时间都留给迟晓霍。迟晓霍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白竹快要以为他在云游天外,才听到迟晓霍以超低音量问了句,“你是不是……”   “什么?”白竹这下是真没听到,质问的声音有点大,看见迟晓霍不自然地缩了一下,白竹又补了一句,“我刚刚在发呆,没听清楚,你问我什么?”   只见迟晓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这回白竹听是听到了,但这里面的内容比起迟晓霍要争夺他的地盘更让他震惊——   “你是不是在暗恋涂恺之?”   “哈?”      ☆、说清   “哈?”白竹愣了一下,旋即双目瞠大,“哈?????”   我们难道不是在谈论厨师的事情吗?白竹头上一堆问号,但迟晓霍的双眼里是从没见过的认真,白竹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慢慢回想起迟晓霍的话,脸上开始发烫。   “我,我……”白竹从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此时被突然提起,下意识想否认,然而话说到嘴边不知怎地又说不出口,“我”了好久,最后蹦出一句,“他、他是我主人啊!”   迟晓霍双目瞬间瞠大,白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是我是他的宠物!”   迟晓霍:“……”   白竹:“……”   “不对!”白竹从脸上连着脖子一路爆红,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他一手掩面,不敢看迟晓霍一眼,脑袋里一片混乱,绕了好几个圈都没绕回正路上,思绪一直往“主人”和“宠物”上面走,最初的问题是什么早已被他丢至脑后了。   迟晓霍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有点摸不准白竹的想法,他清咳了一下,试探道:“所以……你是吗?”   白竹顿了一下,他甩了甩头,将脑袋里有的没的都放到一边,问题回到最初,“……我们不是在聊做厨师的事情吗?”   这回轮到迟晓霍懵了,他眉头一紧道,“我们什么时候聊过做厨师的事情?”   白竹被噎了一口,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他们确实是没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但迟晓霍的作为都是在跟他抢地盘啊,白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野性触觉,难道这回栽了跟头?   没纠结太久,白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迟晓霍听了,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他,“你是猪吗?这是你家的餐厅,我最多算个帮工,你们什么时候把我撵走我也说不了什么,怎么可能跟你抢厨师的工作!”   白竹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被说是猪了,然而这回听了迟晓霍的话,他竟觉得无法反驳,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居然纠结了如此多天,身后的那本秘籍似乎瞬间失色了不少,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某一处仍有“此人是来争地盘”的意识。   “再说了,”迟晓霍继续没好气道:“你和涂恺之搭档,我也有阿迪里,我还抢你的干嘛!”   迟晓霍说完这句,白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模模糊糊的一闪而逝。但最重要的厨师问题解决了,白竹一下子放心不少,再看回迟晓霍,眼里没了最初的敌视,反倒多了一点玩味。   迟晓霍被他看的发毛,两人就这么对看了好一会儿,想到迟晓霍最初的问题,白竹眉毛一挑,忽略了心中骤然闪过的一丝不爽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你问我那个问题,是因为你喜欢涂恺之?”   迟晓霍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猛咳了几声,才瞪大双眼看向白竹,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他。   “你你你……”迟晓霍“你”了好几声,找不到词来形容,最后只能再次回到那一句,“你是猪吗?!”   白竹这次就炸毛了,手一拍床,一脸不满,愤然骂了一句,“你才是猪!”他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真相的尾巴,看到迟晓霍一惊一乍的表现,更一步印证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你别不承认了,其实你到我家来,就是因为你暗恋涂恺之!”   迟晓霍此时什么担心,什么忐忑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股说不明道不出的憋屈和惊叹,惊叹白竹过于常人的思维模式,而对自己突然“被”有了一个暗恋对象,更是感到深深的无奈。   他摆了摆手,拒绝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逼问了一晚上毫无收获,本想找个志同道合的“盟友”,却没想到找到一个猪队友,刚想站起,白竹又补了一句:   “还是说,其实你喜欢的是阿迪里?”   这回迟晓霍彻底被这句话激得话也说不出来,愤怒地憋红了双颊,在白竹眼中倒是成了他终于摸出事实的真相,证据就是他心里面最后一丝不爽都彻底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迟晓霍拍案而起,眼里尽是鄙视,涨红着一张脸吼道:“我虽然喜欢男人,但还没饥不择食到喜欢那个没出息的家伙!”   白竹:“……”   迟晓霍:“……”   “啊!”白竹突然一拍掌,“原来如此!你喜欢男人!”   迟晓霍:“……”   所以刚刚说了那么久,到底在聊些什么?   被白竹插科打诨一整个晚上,迟晓霍顿时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再也说不出什么吐槽的话来,然而误打误撞把今天晚上的目的达成了,又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再次抬眼看白竹,在他眼里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鄙视或嫌弃,白竹的双眼仍是那么闪闪发亮,充满好奇,迟晓霍心底最后的那一点担忧都彻底散去。   “是啊,”迟晓霍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喜欢男人,你会不会觉得……”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坦白问道:“很变态?”   尽管知道白竹不像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人一样,但迟晓霍还是把心底最纠结的话问出口,看到白竹丝毫没犹豫就摇了摇头,迟晓霍这才展露出真正的笑容。   “男人和女人,不都是人?”白竹还想说,自己曾经还是头小猪呢,“所以呢?你是喜欢涂恺之还是阿迪里?”   迟晓霍:“……”   “我哪个都不喜欢!”迟晓霍吼道,“我问你是不是暗恋涂恺之,纯粹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男人而已!再说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喜欢涂恺之,如果我喜欢他,那你呢?”   “我喜欢涂恺之?”白竹食指指着自己,一脸惊讶。   迟晓霍扶额,挥了挥手,不想再搭理这个迟钝的家伙,把话说开了,他考虑了两秒,就站起离开,留下还在震惊的白竹自己一个人思考人生。   自这天晚上说开后,白竹和迟晓霍彻底成了密友,难得找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又不嫌弃他的人,两人还都是个吃货,迟晓霍几乎无时无刻都缠着白竹,和他谈天说地,把隐藏在心底多年的话都掏尽,耗不了多长时间,白竹已经知道了迟晓霍整个恋爱生涯。   无非就是各种暗恋又不敢开口。   但白竹听多了,从一开始的纯聆听,到后面逐渐代入思考,到了最后,竟开始认真思考起迟晓霍一开始说的话。   早晚听着迟晓霍说喜欢男人的话题,又每天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谁谁谁,白竹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涂恺之,连带着早上遇到涂恺之也有点愣怔,就像是涂恺之脸上大大地写着“喜欢”两个字一样,白竹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涂恺之根本不知道这两家伙暗地里的事情,看到白竹呆呆的样子,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摸他的脸,这里捏捏那里按按,白竹脑袋更混乱了,迟晓霍却在一旁边看边窃笑,俩家伙的行为要说多怪就有多怪。   隔了没多少天,迟晓霍再次踏上地区巡展的道路,为期三天的巡展让白竹可以好好松一口气,不用再让迟晓霍像是看好戏般地取笑他。   但临别前,迟晓霍的一句话却提醒了白竹,让他陷入比之更纠结的境地中:   “三天的朝夕相对,我等着回来听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了整整两天_(:3」∠)_我的脑袋跟白竹一样变猪脑了 白竹:(╯°口°)╯︵┴─┴   ☆、重来   迟晓霍走了,白竹再次回到厨房掌厨,原本该是兴高采烈争回地盘,现在却觉得别扭极了。   本来没有迟晓霍那句话,白竹也不会多想些什么,日子照样那么过,但就是这么被轻轻提醒了一句,白竹不由自主就想岔了,等到再次和涂恺之单独待在厨房里,满脑子只剩下迟晓霍这段日子以来的话。   涂恺之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新菜的研发有迟晓霍的帮忙,现在已经完成大半了,涂恺之每天除了帮忙餐厅的工作,其余时间一概用来改良新菜。   这天涂恺之照旧改良菜色,白竹战战兢兢地杵在他身边,尽可能地和他保持距离。白竹边熬汤边暗暗地偷瞄涂恺之,对方丝毫没察觉他的视线,只是眉毛紧锁,专心致志地盯着桌面上的配方,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涂恺之朝他一招手,白竹吓了一跳,将手边的酱油打翻了,手忙脚乱收拾了一通,涂恺之扭过头来看他,轻轻“啊”了一声,才赶紧过来帮着收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白竹低头看地下,不断地躲着涂恺之伸过来的手。   涂恺之没多想,快速地帮他整理好,站起时才说了一句,“我还想着迟晓霍在这儿呢,都忘了他去地区巡展了。”   白竹站起的姿势顿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笑道:“是、是啊。”   涂恺之拍了拍手,转身走回刚才的位置,沉吟片刻又转身看向白竹,“小猪,你现在忙不?”   “不忙!”几乎是立刻的,白竹下意识地吼了一声。涂恺之挑眉看他,挥了挥手让他过去。   白竹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这时才看到桌面上摆着好几张纸,每张都写得满满的,显然就是新菜的搭配记录。在他们的右手边,白竹还看到与当初涂恺之头一回拿回来的配料不同,这次增加了许多水果,香蕉苹果雪梨菠萝什么都有一点。   白竹一站定,涂恺之就向他说明了现在新菜的研发进度,“这个,”他手指着其中一张纸上的内容,“是我们一开始使用的配方,而这个,”他又翻出另外一张,“是试过几次之后增添的内容。”   白竹认真地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前期他们使用的是传统的蔬菜牛肉汤的配料,后期的则增添了许多“非常规”搭配,比如茄子,南瓜,奶油等等。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试菜的内容,确实前前后后修改了不下十遍,每一次虽然改变的内容不多,可都有细微的变化。   白竹犹如当头棒喝,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涂恺之和迟晓霍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尝试,而自己不是在纠结这个就在纠结那个,现在根本不是胡闹的时候,这段时间他都在干什么来着?!   把脑袋里面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扔到一边,白竹这下子总算进入了状态。他拿过涂恺之手上的笔记,细细端详起来。   一开始的汤蔬菜味道很浓,因为他们用的是气味较重的蔬菜,芹菜、番茄等等各自的味道很冲,于是“蔬菜”的感觉一下子就跳出来,让人无法忽略,到后面他们加的那些蔬菜明显偏重于味道,像是要将蔬菜汤往甜味方面引,进而减低了蔬菜的味道。   白竹把这个想法提出,涂恺之很快就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我们之前想的就是这样,蔬菜的味道太强,会削弱了牛肉的香气,但若是用其他的配料,味道不一样的同时,牛肉的味道也会突出,这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白竹一听就懂了,他们要做的是素菜,以荤托素,若是蔬菜的味道淡了,重点就变成了牛肉而非素菜,但一开始他尝试的那道汤说实话已经很成功了,现在让他来想,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涂恺之又说:“迟晓霍之前有提出试一下用水果来调味,我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今天刚准备试,怎料他碰巧要去参加地区巡展。”   白竹心里微微一顿,手上捏着指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他僵笑了一声,打着哈哈说:“你试吧,我来帮忙。”   “嗯,也只能这样了。”涂恺之点了下头,说罢快速收起手边的杂物,分好材料开始熬汤。   这一天下来他们试了十多次不同素菜不同分量的搭配,但最终仍是没研究出好的方案来。白竹晚饭过后回到自己房间,觉得自己快累瘫了,以前从没试过像今天这么累,他都快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在混吃混喝。   往床上一躺,白竹头往枕头埋了进去,手刚伸进枕头底下,就碰到一本小册子。将枕头底下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白竹这才记起是那天慌乱中收起,事后被随手塞到枕头底下的秘籍。   白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再次翻阅这本小册子,这回心态已和前几天不一样,认真地一条条读下来,心里面许多不懂的东西都明晰了起来。   “扣扣”,门上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白竹头一抬,“啊!”了一声,门外的人应声而入,梁应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白竹的动作,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白竹手扶着脖颈,全身依然维持盘腿坐着的姿势倒在床上,嘴里“嗷嗷嗷”地乱叫,梁应华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他另一只手将他扶好,白竹眼眶泛着点泪水,双眼红红的,一脸可怜地说:“扭到了。”   梁应华忙伸手捏着他后脖颈捏了好几下,僵硬的肌肉才松弛下来,等到脖子能正常扭动了,这才发现白竹几乎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帮他按摩了好久,白竹这才放松下来,趴在床上那样子比一开始的时候更累。   “你坐着都能扭到,我也是服了你了。”梁应华没好气道。   经她这么一说,白竹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才发现自己这一看,竟然过去了三个小时,难怪刚刚一动就扭到了。他下巴往床上又被丢到一边的小册子努了努,“刚刚我不是在看那本东西么,一不小心就看了好几个小时,痛死我了。”   梁应华随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本秘籍,眉眼挑了挑,没说什么,将视线放回到白竹身上。白竹还在按压着自己的脖子,看到梁应华看他,问:“妈,你找我做什么?”   梁应华清了清喉咙,道:“你爸让我告诉你,这次国家大赛的票他拿到了两张,让你到时候跟着迟晓霍他们一块儿去,餐厅的事情先不用忙,咱们休息一段时间。”   白竹一听,双眼骤然瞠大,“真的吗?!爸怎么拿到的?前两年不都是一票难求?”   国家比赛虽然也是每年举办一次,但受关注程度和地区比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而且比赛当天做的菜,到场的观众在赛后还能品尝,于是几乎是售票信息一放出来,门票全都被一扫而空。   “有个老主顾,前两天来我们店,说今年拍到了票,但那段时间恰好有事出国去不了,就把票转让给你爸了。”   闻言白竹高兴地打滚了一圈,国家比赛这么重要的赛事,参赛的其中一支队伍还是自己的朋友,上次地区比赛的时候白竹忙着做自己的也没看到阿迪里和迟晓霍的合作,这次总算能近距离观看了,怎能不高兴?   梁应华把话带到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被放在一旁的小册子,拍了一下白竹的头就离开了房间。   白竹一激动,也不忙着看秘籍了,马上从床头翻出了手机给涂恺之发了条信息,完了想给迟晓霍也发一条,怎么知道没有他的号码。他随口问了涂恺之一句,那边马上又回复了一串数字过来,一瞬间白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连发短信的手也慢了下来。   【收到了。】   就回了这么一句,原本激动的心情霎时消了一大半,白竹用食指一下一下戳着手机,将迟晓霍的电话号码保存下来,才又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爸拿到了国家比赛的票,到时候去看你比赛给你打气,对了我是白竹,你的电话号码是涂恺之告诉我的。】   短信发了过去,没过多久那边就回复了信息过来,白竹懒洋洋地翻出手机看,一看那内容,顿时就炸毛了。   【太好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坐火车去!还有,那天是阿迪里借了我手机给涂恺之发短信,你不要吃我的醋啊,我是爱你的(づ ̄ 3 ̄)づ】   白竹脸上烧红,他觉得自己是气的,于是手指飞快戳手机屏幕,又发了一句过去:   【谁吃你的醋了!我才不跟你一起去!要去我跟涂恺之自己去!】   按下发送后,白竹得意地笑笑,那边很快又回了一句过来:   【好好好,你们俩自己去。】   白竹一愣,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苹果   “你在干什么?”白竹边搅拌着碗里的食材,边看着涂恺之问道。   “嗯?”涂恺之抬头,发现白竹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不放,笑了笑说:“雕花啊。”   “我们家的菜都是走平民路线,雕花做什么?”白竹挑了挑眉,看涂恺之手上雕的还是锦鲤,巴掌大的胡萝卜雕的栩栩如生,鲤鱼背上的鱼鳞一片叠一片的,两边的花纹还不一样。   “手不常练练就要生疏了。”说完这句,涂恺之又低头继续雕。白竹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涂恺之手上的动作,内心五味杂陈。   这人那么久没切肉,最近开始碰回牛肉,莫不是手痒了吧。   “小~白~竹~~~”身后突然传来魔音般的叫喊声,白竹背脊一凉,腰板下意识地挺了挺,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迟晓霍猛地一下就扑到他身上,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脚,这才看清楚迟晓霍的脸。   “你咋这么快回来了?”这家伙昨天才告诉他今天巡展结束,今天就看见人了,想了想这次巡展的地方,这必须是昨天晚上就出发回来了吧。   “我想你啊~”迟晓霍咧嘴笑了一下,低头看见白竹手里的东西,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砸吧着嘴吃,边吃还边支支吾吾地说:“我都快要饿死了!”   “回来了?”涂恺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竹一扭头,就看见他已经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迟晓霍应了涂恺之的问话,又瞄了眼白竹,眼神中带点调侃,白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对了!”迟晓霍突然叫了一声,从白竹背上滑落下来,探手从身后背着的书包里掏了一会儿,拿出来一袋东西递过去给涂恺之,“这个给你。”   涂恺之:“?”   迟晓霍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零食,递过去给白竹一包,自己打开了一包,边吃边解释:“这是我这次去的那城市的特产,给你们带了几个回来,特别好吃,你试一下放到那堆食材里面搭着试试看?”   白竹好奇地张望,涂恺之打开了塑料袋,翻出来一看,竟然是最普通的苹果。   “苹果?”白竹拿过涂恺之手中的苹果,挑了挑眉头看向迟晓霍。   迟晓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把夺过白竹手上的苹果,“你们别小看了这苹果,”说罢将苹果往白竹鼻子上一凑,吓得白竹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是当地最好吃的苹果,多少行家每年往那地方凑,就是为了吃上一口!”   白竹的舌头和鼻子特别灵,此时只是轻轻一嗅,就嗅出这颗苹果非同一般的香气。   “啊!这是卯县的苹果?”白竹突然叫到,想了想这次迟晓霍巡展的地方,立刻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哼哼!”迟晓霍一脸“算你识货”的表情,把苹果放回在他手心。   涂恺之听着他们的话,依然云里雾里的,“什么卯县,什么苹果那么厉害?”有名的苹果他听说过很多,什么日本陆奥苹果,日本阳光富士苹果,美国红地厘蛇果等等,就是没听说过什么卯县的苹果。   白竹闻言,将苹果放回到他手上,示意他自己闻一下。卯县的苹果是全中国,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白竹原本也只是听说过一点,是最近恶补小册子上的资料,才知道得更详细。   不怪涂恺之不知道,就连迟晓霍刚刚说话,用的都是“当地最好吃”而非“最有名”,实则因为卯县的苹果不对外大批量营销,只有真正懂吃的人,才知道这地方出产的苹果。   “卯县是南方的一个小县城,说小县城都算说大了,其实就是个很小很小的村落。”白竹说道:“这个地方虽然在南方地区,但在内陆一个小乡镇里,是南方地区罕见的雨水不多的地方,这种气候很适合培养果树。”   美国的红地厘蛇果那么有名,就在于当地年降水量少光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有利于果实着色,果实含糖也高,在中国也有很多地区有这种地理上的优势,比如新疆的阿克苏苹果,全国就只有新疆部分地区能出产优质冰糖心苹果。   “卯县在地理上占据了先天优势,但由于地处偏远地区,运输极不方便,所以当地居民就开始自己种植水果。”白竹说完看了迟晓霍一眼,对方还嚼着零食,听到这里轻轻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白竹看着看着就笑了。   “听说一开始他们种植屡屡失败,不是因为光照的问题就是灌水的问题,好多年过去都没有培植出成功的水果。”白竹继续说道,“但后来县里出了一个人,带着一条方子,让县里的人都按着方子上的办法来种植,当地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怎么知道最后竟真的成功了。”   “所以他们成功的原因是?”涂恺之认真地听白竹讲完,好奇问道。   “他们加大了灌水量,而且所有种植过程都是人工完成。”   “加大灌水量?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涂恺之挑眉。   白竹颔首,“地方年降水量少,让当地的植被有先天的优势,但美国的蛇果为什么那么出色,是因为种植蛇果的区域是那一块地方降水量最高的,也就是说,”他煞有介事地一顿,“地质上而言,苹果种植最好的是少雨的地方,因为这样果树不容易蛀虫,降低了诱发生锈、黑斑等问题,但同时灌溉苹果需要充足的水份,这两方面是很矛盾,但能成功化解这个矛盾,苹果的种植就成功了一半。”   涂恺之沉吟片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人工培植了,”白竹摊手道:“现在市面上的苹果,即便是被誉为苹果之王的陆奥苹果,为了出产销售,还是选择了部分人工部分机械式完成的培植方式,但卯县只是自给自足,在这方面完全没有任何困扰,而且提供的对象是自己人,他们从很多年前开始到现在,都是采用全人工培植的方式。”   卯县的人以前被失败的苹果毒害了不知多少年,事后的成功让他们更坚定选用人工培育的方式,从选用有益昆虫授粉,疏花疏果,到催熟采摘,没有一个步骤是运用机械式生产的,甚至在种植过程中连农药也不放,全天然种植,以至于出产的每一颗苹果都是精品,粒粒都饱满香甜。   “你们不知道,从那群人手中买下一颗苹果耗费了我多少精力!”迟晓霍这时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尤为精彩,不用他把话说出口,白竹都知道他在内心各种骂娘。   涂恺之也笑了出声,“既然这苹果做的那么好,每年那么多人慕名去买,为什么他们不发大生产,形成一个产业链?”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迟晓霍嗤了一声,“首先这种种植方式本就不合乎经济理念,全人手种植,你想有那么多人担负起这里头的人工费么?为了一颗苹果,会掏那么大笔钱的,除了真正懂吃的,也真的没谁了。”   白竹一听,就知道迟晓霍为了走这一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顿时心里面感动莫名,从涂恺之手上夺回那颗苹果,蹭到迟晓霍身边对着他笑了笑。   迟晓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伸手佯装要夺回那颗苹果,白竹一躲,避开了他的手,将苹果紧紧扣在怀里不放。   听了两人解释了一番,涂恺之大概明白了这苹果的价值,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的苹果明明那么优秀,但知道的人那么少?”   那边的白竹和迟晓霍还在玩闹,听到他这么一问,两人同时转过脸看他,最后还是白竹为他解答了这个疑问,“因为他们采摘的时间啊!”   “采摘的时间?”   “对!”他拿着苹果又嗅了一下,陶醉地叹了口气,“不同品种的苹果采摘的指标不一样,像是津轻、富士这一类的,多用果实的着色程度来判断采收日期,但也有很多是靠果实剖面糖蜜聚集所占面积判定什么时候可以采摘。”   从苹果横剖面的糖蜜分布可以划分为0~4四个等级,一般富士苹果要求糖蜜指数到2或者3就可以采摘,因为糖蜜太多的果实不耐藏,采摘后还经过几个流程才会到达市场。   经白竹这么一说,涂恺之彻底明白了,想必卯县的人肯定等到苹果的糖蜜度到了4,才把苹果从果树上采摘下来,这样的苹果不易保存,慕名前去的吃客估计也是在卯县的人分完分剩下了,才有机会捞几个来吃吃,这种做法要想在市面上销售,根本不可能。   这么一想,涂恺之看向迟晓霍的眼神多了点佩服,“你在巡展的时候还能抽空去买苹果?”   “我哪是买的!”迟晓霍才说了一句,就噤了嘴,看了涂恺之一眼,又看回白竹,眼睛在白竹身上溜了个转,最后揉了揉鼻子说:“我馋啊!”   白竹抱着苹果爱不惜手,闻言也看了迟晓霍一眼,想到袋子里还有两个,将手中的苹果一伸,直接塞进了迟晓霍嘴里。   在迟晓霍惊讶的瞪视下,白竹眉眼一弯笑道:“馋还不快赶紧吃!”      ☆、不同   卯县的苹果不容易保存,当天三人就拿着剩下的两个苹果熬了汤,白竹看着那颗金贵的苹果被切了几块丢进汤锅里,眼里满是不舍。   迟晓霍在旁边看着,就着还没吃过的地方给白竹递了过去,白竹可怜兮兮地犹豫了半秒钟,一口就啃了上去,香甜又爽口的果肉在齿间流连,都舍不得吞下去了。   用卯县的苹果做出来的汤,其香味和一般的苹果果然无法相提并论,苹果的香气融进高汤里,配着牛肉香醇的味道,清新中又带点浓厚的香腻,两者混合在一起,那味道简直能让人上瘾。   但是新的汤虽然好喝,众人却在入口的那一刻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苹果的味道,完全盖过了其他蔬菜的味道……”见另外两人沉着脸,白竹点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   涂恺之绷着一张脸,心里的失望都印在面上了,迟晓霍也不枉多让,本想这次运用的材料绝不会出错,这么珍贵的苹果都让他搜刮回来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竹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从那碗汤中移开,不经意间看见被放置一旁的胡萝卜锦鲤,随手拿了起来。   把玩着手中的“锦鲤”,白竹心想,即便能重新碰肉,但主角不是自己的老本行,难道真的就做不成了么?   看着手上栩栩如生的锦鲤,两边的花纹还不一样,屠夫一般都是切大肉为主,连这么细小的雕花也能如此出众,那家伙的一手绝活都要葬送在这堆该死的素菜上了。   白竹这么想着,手上不由自主就多用力了一分,胡萝卜锦鲤上顿时被指甲划出几条划痕,白竹瞪了手上的小锦鲤一眼,这么脆你还有理了?   在心里对胡萝卜吐槽了两句,又将另一边的翻了过来,戳戳戳地狠狠蹂躏了一番。这边白竹自己对着胡萝卜生着闷气,那头的两人已经重新打起精神,思考着还能添加点什么东西来解决这个问题,偶然一瞥看见白竹的动作,两人都笑了起来。   迟晓霍一手夺过白竹手上的胡萝卜,迎视白竹愤恨不满的眼神,摸着“锦鲤”的头道:“你这可怜的孩子,被坏哥哥折腾成这个样,”他一翻过来,“看,居然两边都不放过。”   涂恺之闻言也笑了起来,霎时间刚刚沉闷的气氛被白竹幼稚的行为一扫而空。   白竹看着迟晓霍拿着“锦鲤”前后翻了几下,突然脑袋像是被什么砸中一般,猛地犹如当头棒喝,瞪着那“锦鲤”紧紧不放。   迟晓霍在空中抛了两下,刚想将胡萝卜放回到白竹手上,就被他这眼神震慑住,“才一个胡萝卜,你至于么你。”   白竹不管他的话,一手将“锦鲤”拿回来,用力地捏着它的鱼身,翻过来又翻过去。   涂恺之和迟晓霍都被他这番行为弄迷糊了,前者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般举动,不禁好奇问道:“小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竹蹭地一下两眼发光地抬眼看向涂恺之,嘴角逐渐上扬,捏着“锦鲤”一手递到两人面前,“不同!两边不同!”   涂恺之轻蹙眉头,明显不解,迟晓霍也是同样的表情,直接问道:“不同又怎么样了,你不是两边都翻遍了?这时候才发现不同?”   “不不不,”白竹猛地摇头,然后又说了一遍,“两边可以不同啊!”   迟晓霍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们这番无意义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他又想提出疑问,怎料旁边的涂恺之却从疑惑中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他沉吟片刻,很快就露出和白竹一样的神色,眉眼中多了点激动。   “不错,两边可以不同,这是个好方法!”说罢,涂恺之迅速地动了起来,将碗里的汤倒到一边,端着锅子去洗刷,很快就又开始了准备的动作。   迟晓霍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脑袋上一堆问号,被这两人的动作彻底弄晕了头。涂恺之正在忙不迭地做着准备,迟晓霍只能转向白竹,“你们现在能给我一个解释了吗?不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竹从刚刚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呼了一口气,才对迟晓霍说明他的意思。迟晓霍认真地听着,眼底的惊喜越来越盛,待白竹都解说完毕,他激动地一拍白竹的肩,“你这想法忒牛逼了!这回准成!”   白竹被赞,嘿嘿笑着揉了揉鼻尖,比之以往心情更雀跃。白竹心想,这回总算有参与在其中的感觉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提议,但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这么一忙乎,三人又在厨房里待了许久,虽然到最后还没能做出完美的搭配,可有了一个更明晰的改善的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怎么让味道更和谐而已。   辛苦忙活了一整天,白竹一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地回到房间,一头扎进了床铺中,连带后面迟晓霍进门找他聊天,他都维持着大字型趴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挺尸。   “……”迟晓霍立在床边,盯着白竹的屁股看了两眼,不甚自在地清咳了两声,“喂。”   “唔……”白竹懒懒地应了一声,把脸翻了过来,努力地睁开一只眼睛,“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迟晓霍扶额,暗自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眼睛不自觉地又往白竹身下飘,过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扯回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怎么样了?”   迟晓霍说完这句话,过了好一阵子都听不到回答,以为白竹直接睡过去了,想过去拍他两下,怎料突然又听到那家伙说:“没怎么样,就很累啊……”   迟晓霍点点点,忍住上前摇他肩的冲动,“你和涂恺之啊!谁要知道你累不累了!”   白竹听到涂恺之的名字,才奋力张开双眼,努力地看了迟晓霍一眼,又闭上眼睛,“就研究新菜啊……”   “啊!!!”迟晓霍一个弹起,终是没忍住上前把白竹摇醒,“你看着我!认真点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涂·恺·之·吗?”   白竹眨了眨眼,愣了几秒钟,脸上骤然烧红了一片,随后又呆呆地摇了摇头,“应、应该不?”   为什么是疑问句!迟晓霍内心都快纠结死了,虽说这件事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但看着两个明眼人都觉得该是心意互通的人凑到一起,硬是十几年都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这个“太监”都快要被急死了!   迟晓霍压根不相信他说的不喜欢,一咬牙,狠狠道:“那不喜欢,我就去追他咯?”   白竹这下彻底醒过来了,一个挺身坐起来,眼睛直挺挺地盯着迟晓霍,“你果然是为了涂恺之才来我们家的。”   果你妹的果!迟晓霍道:“对!”   白竹心里面闪过一股道不清的感觉,他将之解读为他的圈地意识又发作了,但想到迟晓霍为了他们,也许是为了涂恺之,千辛万苦地去卯县买回来几个苹果,一瞬间就心软了。既然迟晓霍说明白了他不会来抢厨师的位置,白竹抿了抿唇,说:“好。”   “好?”迟晓霍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看白竹。   “好,我帮你追他。”      ☆、逃跑   白竹说到做到,答应了迟晓霍帮忙追涂恺之,就彻底让出了厨房的空间给他们俩,一天下来居然能做到一次也不踏足厨房,活活把迟晓霍气出病来。   时间久了,涂恺之也察觉出白竹有问题,前一段时间专心研发新菜没发现,现在新菜的研发速度比计划中快了许多,一闲下来,这才发现他似乎有好多天没见到白竹的脸了,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鲜少能见到他一面。   这是白竹思来想去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多为涂恺之和迟晓霍创造相处的机会,自己躲起来,这样不仅能让涂恺之多依赖迟晓霍,还能减低自己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心里说不明白的别扭感。   这天白竹依然如之前那样,等所有人都吃过饭了,听到涂恺之离开的声音,才偷偷摸到厨房找吃的,怎料前脚还没踏进大门,厨房的灯霎时亮了起来,吓得白竹下意识就缩回脚,转身就想逃。   涂恺之一手拉住白竹的后领,将他扯了进去,脸上的神情隐约透露了点不爽,“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白竹一见逃不过,打着哈哈说:“呵呵,你说什么?什么干什么,我都在努力工作啊。”   涂恺之冷着脸瞪他,一句话也不说,白竹被看得背脊都凉了一大片,脸上的笑也僵住了,讨好地回看涂恺之,“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他佯装看了一下表,手上却干干净净地啥都没戴,尴尬地扭头看向窗外,“都、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所以你是等我回家了,才肯出现吗?”涂恺之沉声问道。   “不、不是啊。”白竹打了个颤,发现自己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干脆噤声啥也不说,眼睛一直瞟来瞟去,就是不对上涂恺之的眼。   涂恺之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把掐住他的后脖颈强迫白竹看着自己,“说!”   白竹呼吸一窒,脖子一缩,“说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啊!”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实则心里狂打鼓,眼睛还眨了眨,无辜地看向涂恺之。   看见他这个样子,涂恺之真的要相信他的话了,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摸清白竹的那点道道,这家伙一说谎就装无辜装乖,跟讨食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下涂恺之肝火更盛,一手掐着他的后颈,另一手捏住他的脸,狠狠瞪他,“说、实、话!”   白竹一个哆嗦,瘪了瘪嘴,“呜呜呜”地呢喃了几句,涂恺之见状心一软,手劲松了松,白竹逮到机会马上往下一蹲,瞬间摆脱了涂恺之的双手。   趁涂恺之还愣着的时候,白竹往后退了几步,笑着挥了挥手,“很晚了,你爸该喊你回家了,就这样,明天见!”说完头也不回拔腿就跑,速度快的像是有恶鬼在后面追。   白竹跑回自己房间,还不忘把门上锁,喘着气拍了拍胸口,脸上和后脖颈似乎感觉到火辣辣的烧热,甩了甩头,嘴巴嘟哝了一句,“捏那么大力,肯定都红了。”   他坐回到自己床上,刚刚憋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肚子上适时地敲锣打鼓,白竹往后呈大字型一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这媒人也当得忒实诚了。   第二天一早,涂恺之果然天还没亮就上赶着到白竹家,坐在门口的石板凳上吃起早饭,打着算盘他们一开门就进去堵人。   天开始擦亮,晨曦的光线洒在路上,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涂恺之站起身拍了拍手,恰巧这时白奋进打着哈欠来开门,一见涂恺之就是一愣,“小涂?这么早啊!”   “白叔早,我来找小竹的。”   “小竹?你不是跟他一块儿去的么?”白奋进挑眉。   闻言涂恺之眉头一皱,“去?去哪儿?”   “国家赛啊,昨儿晚上他跟迟晓霍一块儿走的,我问了他,他还说你会跟上的,怎么?你不跟他们一起去啊?”   涂恺之的心咯噔一声,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还要摆出一副知情的模样,“喔,是,是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额头,“他们可能以为我记着,昨天没等上我就赶火车走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跟上他们。”   说完不顾白奋进疑惑的眼神,转身就回家收拾行李,今天一早忙着出门手机也没带,回家一看,果然收到白竹的一条短信:   【哥,我和迟晓霍先出发到会场去,你和阿迪里一起过来吧,手机没电了,有事找迟晓霍。】   涂恺之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忍住摔烂它的冲动,手上收拾的动作又加快了一点,等全部东西收拾完毕,阿迪里正好来到他家门口。   看到阿迪里手上提着的行李袋,涂恺之就猜到了那俩家伙早和阿迪里通过气了。涂恺之转身锁门,边问:“买票了没?”   阿迪里点头,想了一下又答道:“买了。”   “退了。”涂恺之锁好门,头也没回,快步走到大路上,随手截了辆计程车。   阿迪里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到了车旁,涂恺之一手拿过他的行李塞到后车厢,又推着他坐进车里,等计程车都在路上了,阿迪里才反应过来,“退了要怎么过去?”   涂恺之上车后眼睛就没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手指头快速地戳戳戳,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绷着一张脸看向窗外,“坐飞机过去。”   察觉到涂恺之心情不好,阿迪里聪明地选择不再多说,两人就这么安静了一路,从涂恺之家里到机场到坐上飞机,整个过程阿迪里都是懵的,直到飞机起飞了,他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怎么突然两人就坐上飞机了?   白竹摆脱了涂恺之,心下自然高兴,但迟晓霍就不乐意了。   昨天晚上白竹突然来到他房门,闹着要早一点到会场去,不论他怎么说,就是不肯晚一点再走。迟晓霍无奈,快速地打包好行李,也幸好他本身行李不多,不用多久两人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等到了火车站,白竹拿着身份证去兑票,拿回来两张车票,两人提着行李上车,迟晓霍这才发现不妥。   迟晓霍:“就我们俩?”   白竹点头,“是啊,快走,火车快开了。”   “涂恺之和阿迪里呢?”迟晓霍惊讶问道。   白竹脚步停顿了半秒,继续快步往所在的车厢走,“他们晚一点会自己跟上的,我已经发短信跟他们说过了。”   迟晓霍从白竹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妥,但没说什么,紧跟在白竹身后。上了火车,迟晓霍呼出一口气,幸好白竹虽然抽风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程,但好歹订的是硬卧,强撑着的眼皮一碰到床垫就再也睁不开,白竹还想和他谈谈心串一下供词,那边早已呼呼大睡,炸也不醒。   补了好几个小时的觉,迟晓霍被一股香气扰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白竹躺在对床呼呼大睡,手边放了个吃了大半的盒饭,打开着盒子鸡肉的味道飘得整个车厢都是香气。   迟晓霍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没好气地坐起,一个晚上顶着睡意赶车,满身的疲劳还没彻底褪去,这家伙倒好,啥也不说拉着人就跑,肚子饿了还自己买饭吃,也不会顺手多捎一个回来,越想越饿,越饿越气,迟晓霍最终没忍住,上前扒着白竹两边脸颊,狠狠地往外拉。   “痛痛痛痛痛!”白竹咧着嘴跳起,迟晓霍的手还不放,猛地拍了好几下,对方才松手。白竹揉着脸“嘶嘶”地叫,满脸怨念地斜眼看迟晓霍,那委屈劲看着可让人心疼。   但迟晓霍是谁,饿着肚子毫无人性可言,狠狠地回瞪过去,一副质问的口吻,“为什么不买我那份!”   “……”白竹都无语了,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屈服了,从包里掏了几下,拿着几张票子蹭蹭蹭地跑到外面,不一会儿买了盒饭回来,还带了几包零食和汽水,这才总算把这尊佛给伺候好。   看着迟晓霍吃得欢,也没他什么事了,为了避免被迟晓霍质问,白竹又躺回床上睡了过去。火车一路又开了几个小时,当天下午两点多总算到了比赛所在的城市,白竹伸了个懒腰,拾掇好随身物品,搭着迟晓霍的肩一蹦一跳地下了火车。   比预定时间早了两天来到这里,白竹掰着手指头盘算好时间要到哪里去玩,然而前脚才刚踏出火车站,白竹转身就想逃回进去。   涂恺之一脸黑着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吼了一句:“还想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竹:来追我,来追我,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涂恺之:还想往哪儿逃 白竹:呵呵呵,哥~您老腿真好 迟晓霍:说好的嘿嘿嘿呢? 白竹:你闭嘴!   ☆、惩罚   “呵呵,”白竹手被揪住,想逃也逃不了,僵硬地扭过头,一脸讨好地笑:“哥,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涂恺之阴沉着脸,“你是巴不得见不到我是吧?”   “没没没,瞎说什么呢你。”扭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被揪得紧,白竹心里直嘀咕,脸上却依然笑得灿烂,抬了抬手臂,示意道:“哥,那么多人看着呢。”   涂恺之这回学聪明了,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转过头问迟晓霍,“你们订了酒店吗?”   迟晓霍都看呆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涂恺之皱了皱眉,“到底订没订。”   迟晓霍一个哆嗦,忙摇头,手指往白竹一笔,朝他指了指,“不知道,你问他。”   涂恺之低头看白竹,那家伙还在一指一指地试图掰开他的手,用力再捏了捏,白竹“啊”地叫了一声,涂恺之这才微微松开一点。接触到涂恺之的视线,白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涂恺之又把问话问了一遍,白竹才回答:“我、我订了,一家在……”   白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干脆所有重要的信息点全部没听到,涂恺之听到前头两个字,就猜到他肚子里谋划着些什么东西。   也没问他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涂恺之大手一挥,干脆道:“把其中一家酒店的地址发给迟晓霍,你,带我去另一家。”   说罢不顾迟晓霍和阿迪里惊讶的目光,提着白竹拔腿就走,剩下另外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上车,除了司机在前面专心开车,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白竹没了其他援军,只好腆下脸求饶。   “哥~您看咱在这车里,我也跑不掉,”他挥了挥手臂,“您老抓着也不累么?放开松松呗。”   “放开好让你再逃一次?”涂恺之冷哼一声,“我可没那么蠢。”   白竹被噎了一口,好好商量不行,就只能耍花招了。   “哥~”白竹拉长声音,甜腻腻地喊了一声,涂恺之腰背下意识地一挺,斜眼看他,这一看,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呼吸都有点乱了。   白竹眨巴眨巴着眼,双眼水盈盈的一副可怜样儿,嘴巴瘪了瘪,双颊微微鼓起,还不自觉地往涂恺之身边蹭,说出的话还带点鼻音,“哥,我手疼。”   涂恺之晃了晃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看得白竹脸上都有点撑不住,往常一使这招,涂恺之不管多大的气都一笔抹过,可这次硬是一声不吭,抓住白竹的手又紧了紧,最后干脆甩头看向窗外,徒留一个后脑勺对着白竹。   白竹愣住了,这十多年来好使好用的一招居然失效了?我不就早那么两天先来这里么,至于这么生气!白竹偏头一想,脸色大变,果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连一向最心疼的小白猪都置之不顾,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极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因为贪吃抛下涂恺之自个儿去觅食什么的,也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这次因为他把迟晓霍也带出来了,所以才翻脸不认人,这么一想,白竹也懒得卖萌了,冷哼一声,也把头撇到一边,拿后脑勺对抗。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了一路,等到了酒店,涂恺之依然拉着白竹的手,两人一手提一个包,一手紧紧拉着走在路上,行人好奇的目光投来,饶是气在头上的白竹,也烧红了脸。   拿到房间登记入住,房门一关上,涂恺之就松了手。白竹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一瞬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很快就被害怕盖过去了。   “你,你想干什么?”白竹看着涂恺之离他越来越近,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最终被逼到墙角,他抬手挡住涂恺之,一副威胁的口吻道:“迟晓霍跟我关系老好了,你别乱来,小心我去告状。”   涂恺之一边的眉毛向上一挑,似是质疑又像是不屑,白竹没弄懂现下的状况,明明像是只被围堵的小猪,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   沉默了许久,涂恺之总算张嘴说话,“我只问你,昨晚为什么跑?”   “跑?我没有啊!”白竹下意识开口就反驳,对上涂恺之微眯双眼警告的神情,才意识到不好,想咬掉舌头都来不及,只能打着哈哈撇清关系,“是、是迟晓霍说想先一步来看看环境的,对、对!就是这样,时间太匆忙我都差点忘记了,呵呵呵。”   “我说什么来着?”涂恺之丝毫不听他废话,“我让你说实话!”   白竹被吼了一脸,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背部碰到墙上,又突然硬气起来,“我说的就是实话!”   这回涂恺之没再和他废话,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白竹整个人拉到床边,一屁股坐到床上,将白竹一把压在自己大腿上,抬手“啪”地一下就拍了下去。   白竹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曾几何时试过这般待遇,就是屁股被蹂躏,也只是因为肉肉的被轻轻踩上两脚,再不济就是被老妈捏两把,可这次的行为已经不是出自喜爱,分明就是惩罚,还用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惩罚,白竹顿时脸都黑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他挣扎着要下地,怎料涂恺之强健的手臂紧紧扣住他的腰,“啪”,又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白竹挣扎得更厉害,可涂恺之丝毫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连续两天积攒的怒气爆发出来,手下一点也不留情。   白竹一口咬在涂恺之大腿上,听到他“嘶”地抽了一口气,正想得瑟,然而涂恺之手上更是加大了劲,又一巴掌甩下去,白竹咬着“唔唔”地闷哼两声,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涂恺之打了他十几下,看到白竹整个人都蔫了,才总算停了手。白竹趴在他大腿上一动不动,起先挣扎的劲早就没了,涂恺之气是气过了,这时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皮跳了两下,踮了踮腿,白竹就整个滑落在地板上。   “小猪!”涂恺之大喊一声,这下可真把他吓着了,但手刚碰到白竹,就被一下甩开。   “别碰我!”   涂恺之心里一顿,忙又伸手过去想将他扶起。白竹这下挣扎得更厉害,一把推开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瑟缩到角落,眼里尽是怨气。他抱着腿瞪他,“打完了吧?气消了吧?气消了就快滚!找你的迟晓霍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涂恺之看着白竹这个样子,抿了抿嘴,脚步才刚跨出一步,那边就又往后缩了一下。他心里阵阵抽疼,但白竹的倔劲他清楚得很,盯着白竹沉默了一会儿,涂恺之转身拿起自己的行李走了出去。   涂恺之前脚一走,白竹马上就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不争气就掉了下来,被枕头吸收干净。   该死的涂恺之,口口声声说最疼的是我,结果现在转过头就不认人了。白竹伸手碰了一下屁股,还是火辣辣地抽疼,他紧握着拳头锤了一下床铺,心里越想越委屈,又掉了几颗金豆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涂恺之离开酒店后,马上拨了通电话给迟晓霍,知道他们下榻的地方后,马不停蹄地就往那边走。   从酒店出发搭计程车坐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迟晓霍和阿迪里下榻的酒店,涂恺之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腾起,沉着一张脸找到迟晓霍的房间,刚进门就看见两人正收拾东西,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白竹呢?没跟你一起来?”迟晓霍看见涂恺之肩上的行李,以为他们改了到这边一起住,向后望了两眼,却没见到白竹的身影。   “迟晓霍,我有话要问你。”涂恺之将行李往地下一放,朝阿迪里看了一眼,阿迪里闻言看了一眼迟晓霍,点了下头走了出去,将谈话的空间交给两人。   涂恺之和迟晓霍在房间里谈了很久,阿迪里到外面吃了顿饭,又逛了趟菜市场,回到酒店发现两人还没说完,但看到他回来了,两人对话戛然而止。   “之后的我会发短信告诉你,”涂恺之拦下又想出去的阿迪里,对迟晓霍说:“这两天你们准备比赛,就先不想这个,比赛结束后我再联系你。”   迟晓霍诺诺地点了下头,涂恺之说完这句提起行李就走了,阿迪里看了下涂恺之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迟晓霍,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聪明地选择了不询问,走到自己的行李旁继续整理。      ☆、鱼羊   白竹折腾了大半天,原本就累,再加上和涂恺之拗气,花掉了不少力气,这一睡就睡到凌晨,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揉了揉眼爬起来。   然而一坐起,屁股才刚碰到床垫,他就整个往前倒,“嘶嘶”抽了几声气,撅着屁股走下床,走到落地镜前猛地一脱裤子,顿时脸都黑了。   原本白白嫩嫩的屁股,此时覆盖了淡紫色的淤青,隐约还能看到错落的巴掌印。   白竹咬着牙提上裤子,愤怒地趴回到床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戳戳戳地按了条短信发给迟晓霍,按下发送以后心情舒爽过来,随即又马上拿起房间的电话叫了个饭,趴回床上继续玩手机。   他就这样在房间里躲了两天,吃饭靠叫酒店服务,对外联系靠手机,两天来硬是没踏出房门一步,而涂恺之自那天收拾完他以后也像消失了一样,没再上门质问他为什么逃,也没打过一通电话来,连短信都没发一条过来。   白竹脸上摆出无所谓的神情,内心却把涂恺之骂了个遍,他的屁股遭受如此大的伤害,竟然也没换来对方一句道歉,想到现在涂恺之也许正和迟晓霍在哪里高兴地吃东西打牙祭,白竹就为阿迪里觉得难过,那家伙也是被抛弃的人啊!   整顿了两天,第三天终于迎来了国家比赛的日子。   这天一早,白竹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精心捯饬了一番,在镜子前看了好久,连一根细发都不放过,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整理得妥妥当当的,才背着书包,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门。   两天没出门,大门一打开,白竹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中的尘埃此时都显得无比芬芳。   白竹闭眼伸了个懒腰,等再睁开眼时,伸懒腰的动作就僵住了。   “你你你……”   涂恺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眼睛紧紧锁住白竹,白竹脚步定住了,眼见涂恺之嘴巴微张,他下意识地瑟缩一下,然而想象中的怒骂没有出现,涂恺之只是站定在他跟前,顿了一下,说:“走吧。”   “诶?”白竹倏然睁开眼,涂恺之仅扫了他一眼,转身就向前走,白竹愣愣地跟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两人就像前两天那样一路无言到达会场,去到的时候,迟晓霍和阿迪里早就到了,正在后台听工作人员的安排,白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视线恰好与远处的迟晓霍对上,笑着挥了挥手,便安静地等待开始。   白竹好奇地四处张望,之前杂志上刊登的那些比赛队伍都陆续到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些人,心里不免有点激动,一下子就把隔壁坐着的那座大山给遗忘了。   他们坐的地方是十几张小圆桌的其中一张,像是在饭店吃饭一样,这一桌除了白竹和涂恺之,还有另外三个人,整个会场也就十来张桌子,看来所谓的一票难求,真的就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   按捺住满怀兴奋的劲,白竹又看了一下迟晓霍那边,他们案上摆放的东西和当初地区比赛时的不一样,看来这一回是不打算继续做水晶咕噜肉了。   白竹从桌面上的东西一样样看过去,除了一些最基本的配料,还有一条巨大的泥猛鱼,白竹心想,这次他们莫不是想做海鲜?然而这个想法在他看到阿迪里身侧摆放着的一大块羊肉后,就消失殆尽了。   泥猛鱼又叫臭肚鱼,因腹内有一股藻食鱼特殊的臭味而得名,这鱼做起来有一股特殊的腥臭味,就算拿一堆香料也盖不住,然而迟晓霍和阿迪里不仅拿这鱼参赛,还配着膻到极致的羊肉,这是何等的自信啊!   白竹急欲想找个人讨论他的发现,但身边除了气场极足的涂恺之,就只有另外三个老头儿,白竹屁股扭了一下,强忍住和涂恺之搭话的念头,眼睛又乱瞟了一圈,看着场上其他人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菜色,一下子注意力又放回到迟晓霍那一桌上。   迟晓霍和阿迪里跟工作人员谈过话后就回到自己那一块区域,两人就着桌上的材料低声谈论了一会儿,白竹看着他们,内心默默为他们打气加油。迟晓霍的视线朝他们飘来的时候,白竹又想举起手朝他打招呼,但手还没举起,就看到迟晓霍的视线并非对着自己,虽然方向一样,可角度却有轻微的不同。   白竹往旁边一瞥,心里咯噔一声,涂恺之此时也正专注地看着前方,按照他视线的方向,显然就是和迟晓霍远远对视!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然而白竹却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兴奋和期待,主持人介绍的声音从一边耳朵进,另一边耳朵出,台上的人手下生风,阿迪里精准快速地切肉,迟晓霍熟练地调味做菜,一切都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机械性地在白竹眼前播放,却迟迟抵达不了大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内飘浮着阵阵香气,一队又一队的参赛队伍端着各自的菜走向评委台,许多工作人员也开始切分各支队伍的作品,逐一端至每一桌。望着眼前异香扑鼻的菜,白竹双眼仍旧无神,似乎无法理解眼前为什么突然多了点东西。   “小竹,小竹?”涂恺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竹愣愣地扭过头看他,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看见涂恺之开始拧眉,白竹才逐渐回过神来。   涂恺之的手向白竹伸过来,白竹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头往旁一侧,避了过去。   “啊……”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白竹一晃神,回头看了涂恺之一眼,看见他眉头皱的更紧,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高兴,但马上又被涂恺之冷漠的反应抹杀掉。   “快吃吧,这菜凉了就又腥又膻,难以入口。”说完这一句,涂恺之便提起筷子开始夹菜。   “哦、哦。”白竹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跟着提起筷子。   桌面上有五盘菜,分量都不多,大概每人两口的量,但此时桌上的众人似乎都对迟晓霍和阿迪里的菜特别感兴趣,盘子里的早已瓜分殆尽,若非涂恺之为白竹夹了一筷子,白竹连尝也尝不到。   白竹瞄了涂恺之一眼,见他安静地吃着,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便也低头啖了一口。一小块鱼肉放进嘴中,白竹双眼倏然一亮!   原本该是腥臭无比或其膻难咽的菜,此时竟鲜美无比,鱼肉鲜嫩味美,虽是用蒸煮的方式,却和油泡做出来的味道一样,入口即化,齿颊留香,而羊肉的膻味也丝毫不留,鲜香醇厚。   “这味‘鱼咬羊’做得确实一流,不腥不膻,鱼酥肉烂,我从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鱼咬羊’。”   白竹对面的一老头突然说话,旁边的食客也搭嘴聊了几句,白竹这才恍然大悟。迟晓霍和阿迪里做得这味就是传说中的鱼咬羊,也有一些地方叫它鱼羊鲜,这并不是他们两人的独创,而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一道特色菜。   白竹记得自己曾在家里的那本小册子上看到过这个菜的做法,要做这道菜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让鱼散发出最腥的味道,而羊肉也膻到极致,这样两者相结合,才能迸发出最鲜的味道,配得上“鲜”这个字。   他回想起一开始在迟晓霍他们那桌上看到的香料,现在结合嘴里吃着的,果断猜出了那一堆香料究竟是什么——   百灵草。   用百灵草做佐料,和羊肉放到一块儿煮,是极少数人爱做的做法,这样做,能逼出羊肉最膻的味道,寻常人闻到就退避三舍,放进口中更是膻得只想吐,但却有某些人群热爱这种膻极的味道。   白竹在台上寻找阿迪里的身影,此时他们已经让评委吃过他们的菜,正退回自己的区域收拾东西。白竹顿时捶胸顿足,刚刚自己一发呆,竟错过了整场比赛,其他地区的常胜军的比赛过程没看到,连迟晓霍和阿迪里的都错过了,这是多大的遗憾啊!   瞥了身旁的涂恺之一眼,那家伙正好品尝完这道“鱼咬羊”,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和他对视一眼,问:“怎?”   白竹忙摇了摇头,想了一下,现在似乎是和好的好机会,于是马上又开口道:“你觉得他们做的这道鱼羊鲜做得如何?”   本以为涂恺之可能不会搭理他,却没想到那家伙竟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问话,“鱼和羊搭配很成功,将羊肉塞进鱼肉中很考究屠夫的功夫,但迟晓霍做得比阿迪里更好,能将鱼肉的腥味和羊肉的膻味逼出到这个程度,能赢。”   白竹从赛前就一直期待着自己的好朋友能赢得比赛,涂恺之的话他从来都深信不疑,然而此刻从他口中听到他们很大机会能赢得比赛,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反倒有点不甚痛快。   几乎是下意识地,白竹冲着涂恺之脱口而出,“没见过你那么偏心的。”      ☆、回程   涂恺之听到白竹这句话,斜眼看了他一下。   “我怎么偏心了?”   白竹心一抖,咬住了下唇,迟迟不吭一声。   涂恺之像是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说完这句,转过头继续先前的动作。白竹皱眉看着涂恺之的侧脸,心里面巨浪翻天。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似乎是从迟晓霍说要追涂恺之开始,他们十多年来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缝,这种感觉就像是养了多年的儿子要被狐狸精骗走一样。   白竹甩了甩头,抛开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突然之间,场上掌声震天,白竹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评委似乎正在统计每支队伍的得分,而参赛队伍正陆续往台下走。   看见迟晓霍正在往他们步来,白竹不知怎的突然心跳加速,似乎有种很迫切的心情,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指缝中流走。   “涂恺之。”白竹莫名地唤了一句。   “嗯?”涂恺之扭头。   “我、我……”看着迟晓霍离他们越来越近,白竹急得眼眶发红,眼珠子瞠大,双手紧握拳头,但该说些什么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怎么了?”   白竹死死盯住涂恺之的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但他就是感觉不对劲。几乎是同一时间地,迟晓霍喊了句“白竹”,白竹右手摸到涂恺之的衣袖,猛地一扯,噼里哗啦杯盘落地的尖锐声音骤然响起,全场几乎一秒之间全都安静下来,视线齐齐射向他们这边。   迟晓霍和阿迪里的脚步都顿住了,白竹更是整个人都懵了,脸上从红变成白再变成青,这下即便心里梗着番话,但却连看都不敢看涂恺之一眼。   几个工作人员快速地反应过来,拿着清理用具赶来这边,场上很快又恢复了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然而迟晓霍在一瞬间却看见涂恺之嘴角上扬了那么片刻,马上又被他压了下去,这发现让迟晓霍不禁颤抖了一下。   “白竹,涂、涂恺之,你们都尝过我们的菜了吧?感觉怎么样?”迟晓霍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白竹的脸看,视线一秒也没放在涂恺之身上,怎料回答他的却是涂恺之。   “嗯,做得不错,胜算很大。”   “是、是吗,呵呵……”迟晓霍瞥了他一眼,揉了揉鼻尖,视线不自然地移开。   白竹看他这个做派,分明就是害羞,心里一惊,难道他们俩那么快就在一起了?   阿迪里和迟晓霍不同,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涂恺之身上,虽然一如既往地面瘫,但眼睛闪闪发亮的,活脱脱就是一副偶像求表扬的样子。   接触到他的视线,涂恺之笑了笑,“阿迪里切羊肉的技术很高啊,这道菜的成功,你有一半的功劳。”   那一瞬间白竹和迟晓霍似乎在阿迪里脸上看见可疑的红晕,只见他憋着一道气,差点儿要爆炸的节奏。   “对了,”涂恺之突然开口,扭头看向一旁的白竹,“你刚刚有话要跟我说?”   白竹眨了眨眼,随即马上摇头,“哦,我是想问,你觉得他们的菜做得怎么样而已。”   涂恺之眉毛轻蹙,“咱刚刚不是才刚说完?”   “是、是吗?东西太好吃,我都忘了,呵呵……”白竹打着哈哈。   “真迷糊。”说完手自然而然地抬起,但白竹等了好久,预期中的触感没有袭来,再抬头,涂恺之已经将手放下。   白竹微愕,心里的异样感再次浮现,这回不像之前那么模糊,这种强烈又清晰的不痛快狠狠袭击着他的心脏。   舞台灯光再次亮起,比分逐一揭晓,迟晓霍和阿迪里凭借一道完美的“鱼咬羊”获得本次全国比赛的冠军,成为今年新晋的一匹黑马。灯光打在迟晓霍惊讶的脸上,他和阿迪里难得地相拥而笑,白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场上的人,再小心翼翼地端看涂恺之的侧脸,看到他脸上泛起微不可察的微笑,心里又是一痛。   比赛正式落下帷幕,迟晓霍拿着赢得的奖金请白竹和涂恺之大吃一顿,席间迟晓霍絮絮叨叨地在白竹耳边说了许多,白竹一句也没听进去,眼睛只放在迟晓霍的碗里,一瞬不瞬地猛盯。   迟晓霍说了许久,口都干了,此时涂恺之给他倒了杯茶,迟晓霍看也没看,咕噜咕噜喝完,杯子里又再次满上。   迟晓霍抬头一看,对上涂恺之的双眼,乖乖地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刚放下杯子,才发现白竹眼神一直不在自己身上,随着他的视线一瞄,迟晓霍这才看到自己碗里不知何时早已堆满吃的,自己已经吃下去的几块不知怎的突然像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直想往外吐。   看了看涂恺之,又看了看白竹,迟晓霍突然灵光一现,“诶,白竹,我吃太多了,有点吃不下,菜夹得有点儿多,你要吃不?”   一晚上没任何反应的白竹闻言眼睛突然一亮,用力地点了两下头,随即兴高采烈地接过了迟晓霍递来的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那神情竟是比比赛中吃的还香。   晚饭过后,一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酒店,白竹这才发现涂恺之竟然在他同一层开了个房间。路经涂恺之房门前时,白竹顿了顿脚步,看着涂恺之拿房卡开门,犹豫了一下,问:“涂恺之,”他咬了咬唇,一脸豁出去的模样,“要不你跟我一间吧,我那也是双人间,别浪费那个钱了。”   说完难得地没低下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涂恺之的脸。然而涂恺之只是沉吟片刻,就拒绝了他的邀请,“今晚都到这个时间了,还是算了吧,明个儿咱也退房回家了,就不折腾了。”语毕道了句晚安,转身就进了房。   白竹看着紧闭的房门错愕片刻,紧了紧牙关,不发一语迈开脚步回到自己房间。   短短几天的行程眨眼就结束,回程的时候总算无惊无险四人一道启程,这次白竹没耍花招,也不想再耍什么花样儿,于是四人一起上了火车。恰好四个床铺挤在一块儿,白竹和迟晓霍选了一边,涂恺之和阿迪里则选了另外一边。   白竹睡在下铺,迟晓霍将自己的行李往上铺一扔,毅然决然地挤到下铺,和白竹并排坐到一起。   白竹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连迟晓霍都察觉出来不妥了,这回趁着这个机会,他一把坐到白竹身侧,打手一揽,将白竹扯到自己这边来。   然而涂恺之将行李往对床的下铺一扔,迟晓霍搭在白竹肩上的手就暗搓搓地收了回来。   阿迪里看见涂恺之的动作,自动自发地将行李摆到了上面,高高壮壮的一只,愣是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没发出一丁点的响声。   空气间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沉默,涂恺之将行李放好,往床铺上一躺,面朝里直接睡了过去,徒留下一个背脊对着他们。   迟晓霍暗暗观察着白竹脸上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悄悄摸到白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白竹。”   白竹一脸疑惑地扭头看他,迟晓霍还想说些什么,对面的涂恺之突然一个翻身,迟晓霍瞬间噤声了,眨巴眨巴着眼看向白竹,眼里尽是无辜。      ☆、想通   好端端地被迟晓霍道了个歉,白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果然这两家伙好在一起了。   他僵笑着应了一句,“道什么歉呢,这种事情谁也阻止不了的呀!”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后,白竹在迟晓霍眼里看到满满的同情,他打了个寒颤,甩了甩头,跟着一头扎进枕头里。   迟晓霍挤在他身侧,和他抢一个枕头用,白竹翻了个身,脸正对着迟晓霍的脸,两人鼻尖只差了那么两厘米的距离。   白竹:“……”   “你挤我床上干什么?”   迟晓霍嘿嘿一笑,“别介,这一大早的,睡什么觉呢,咱来聊聊天?”   白竹没好气,扭过头不理他,“有什么好聊的,这床好挤,你赶紧滚回上铺去。”   迟晓霍丝毫不管白竹的话,一手搭在他腰间,白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即又拍开他的手,恢复冷冽的神情,“干什么呢你,去去去,别在这儿杵着。”   “你就不好奇我和涂恺之的事了?”   迟晓霍这话几乎是贴在白竹耳边讲的,声音足够小,但白竹一听,精神马上就来了,可他头一偏,明明抓心挠肺想知道,却偏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你们那点破事我才不想知道呢。”   “哦~这样啊。”迟晓霍说,“好吧,看你真的挺累的,那你好好睡,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迟晓霍身体才往上倾了那么一点,白竹就扯住他,他另一手揉了揉鼻子,不甚自在地说:“昨晚上睡太沉了,今天精神头很足,还有十多个小时火车呢,我、我还是陪你聊聊天好了,等一会再睡。”   迟晓霍内心窃笑,但脸上不露,嘴上还嘟囔抱怨,“神是你鬼也是你,到底要不要聊!”   “要!”   迟晓霍哼哼唧唧地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好,白竹还给他侧身让了点空间,两人手臂贴着手臂,鼻翼间呼出来的气息都融在一起。   “说吧,就知道你丫想炫耀来着。”刚一躺好,白竹迫不及待就开口。   迟晓霍在脑内好好组织了一番语言,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白竹挑眉,“怎?他是欺负你还是强迫你来着?还叹气呢。”   “你不知道,”迟晓霍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那可怜见的,“那天你跟我说你要帮我,回去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是啊,我不都把地方让给你们了么?怎么样,我够兄弟吧!”白竹说话时心里怄极了,要不是我那么靠谱,你们现在还指不定一根手指头也没碰到呢,还来得瑟个没完了现在。   迟晓霍腹诽:就是你丫太靠谱了!他说:“那天开始我就展开了强烈的攻势,但我实话跟你说,涂恺之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他喜欢我呢。”   白竹一听,眼睛腾地瞠大,“怎么回事?他这是欺负你了?给我说说,我回头念念他。”   迟晓霍煞有介事地又叹了口气,“我时常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碍于不好拒绝我而已,”他顿了一下,看了白竹一眼,又说:“但每次我这么想,他又做些让我很困惑的动作,让我觉得他也许是喜欢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白竹听出些兴趣来了,忙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会摸我的头,捏我的耳朵,有时候还亲我耳朵,那动作不是情侣的话根本不会做。”   迟晓霍一说完,白竹就在心里骂娘,这些动作以前都是本少爷专享的啊,现在让你这家伙占便宜去了,还不满意了?   他假惺惺地扯了扯脸,“照你这么说,不应该啊,他应该是不好意思而已吧。”说完了内心还暗暗窃喜,以前涂恺之可是常对他说喜欢他呢,看来现阶段涂恺之对迟晓霍的爱还没那么深。   怎料迟晓霍没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他沉吟片刻道:“是啊,我觉得也是这个理,回头我好好敲敲他的脑袋瓜子,让他开窍了,兴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竹当下一愣,这是要坏事的节奏,他忙说:“我觉得你应该矜持点比较好。”   “怎么说?”   白竹眼睛转了一圈,道:“你看,你们才刚在一起不久,你这么暗示他,不就是在逼他表态么?涂恺之这人我认识十几年了,最清楚他的为人,他就是不能逼得太紧,邹武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那时候他其实并不是不想做素的,就想歇一歇,但他爸爸一个劲地逼得紧,最后硬是十多年下来没切过一片肉。”   迟晓霍咬唇思考片刻,白竹又说:“我觉得啊,你应该晾着他。”   “啊?”迟晓霍惊讶地看向白竹。   白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听我的准没错,你就晾着他,让他知道你不是没了他不行,这叫那啥,对,欲擒故纵你听过吧。”   “哦!”迟晓霍恍然大悟,“就是让他看得到吃不到对吧!这个我懂,但是……”   白竹眉心一跳,“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我吊着他,远离他,他被其他人抢走了怎么办?”迟晓霍一脸纠结。   “就是要……”话说到一半,白竹定住了,一瞬间所有模糊,所有不爽,所有不甘的心情顿时有了解释——就是要让涂恺之被我抢走!   白竹被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想法吓了一跳,但是比起这段时间一堆负面的情绪,这个念头反倒让他激动起来。   凭什么迟晓霍才认识涂恺之那么几天,他们俩就好得跟什么似的,自己花了多少年陪在涂恺之身边,两人共同经历过多少事情,然而现在一个转身,本该享受的疼爱通通跑到别人身上,本该陪着自己的人,却一句道别也不说,拍拍屁股就待在别人身旁了。   白竹看了眼迟晓霍,虽然作为朋友,他也很喜欢迟晓霍这人,然而比起涂恺之,他根本就不需要选择!   暗暗呼了口气,白竹稳了稳气息,一本正经地说:“就是要你吊着他,远离他,才能让他知道你有多好,以后才会珍惜你,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能凑合你和他在一起,自然就能帮你防住其他人,不让他被其他人抢走。”除了我。   迟晓霍闻言,嘿嘿笑了起来,手肘顶了顶白竹的肩,“够兄弟啊,好,我就听你这一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白竹看着他的笑脸,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打着哈哈和迟晓霍又聊了起来。   十多小时的火车,两人就这么谈了大半程,而对床的涂恺之愣是睡了大半路,姿势也不带换一个。想到一开始迟晓霍来挤白竹的床,涂恺之看见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满不在乎地放任他们俩同睡了一路,试问哪个男朋友会甘愿这么做的,一想到这,白竹心里就乐开了花。   夜幕降临,行进的火车也即将到达目的地,涂恺之爬着坐起,开始整理行李,白竹和迟晓霍也跟着动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看见涂恺之上铺的阿迪里。   他憋红着一张脸,紧咬着牙关,双腿交叠坐在上铺,扭出一个极不和谐的姿势。   迟晓霍惊讶道:“阿迪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阿迪里摇了摇头,在他下铺的涂恺之听到迟晓霍的问话也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   阿迪里看见涂恺之,猛地睁眼瞪他,身体往前一倾,嘴边泄露出一声隐忍的呻.吟。   白竹这下也被弄迷糊了,紧张地跟着站起,“阿迪里,你到底怎么了?”   阿迪里一声不吭,咬着牙下了地,肚子向后缩,在慌乱中穿鞋子时低声吼了一声,“我憋不住了。”   说完这话,他动作诡异地扭着身体跑向了卫生间,余下几人“轰”地一声脑袋当机了。   五分钟后,阿迪里面色如常地返回,迟晓霍表情抽搐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斗志   一行人下了火车,正打算坐车回去,迟晓霍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白竹:“?”   “那个,”迟晓霍犹豫半晌,说道:“比赛结束了,我也准备要回家去了,我……”   “啊!”白竹一听,就听明白迟晓霍的意思了,他偷偷看了涂恺之一眼,见他脸上没泄露出过多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但转念一想,拍了拍迟晓霍的肩膀,“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继续待在我家吧,”他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   “可以吗?”迟晓霍眼睛圆瞪,满脸期待。   白竹看他这个样子,剩下的话也不用多说了,点了下头,“回头我和我爸说说,不是多大的事。”说完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同往前走。   白竹又瞄了涂恺之一眼,这回他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多说些什么,白竹心下绷着的那根弦当即扯得更紧,暗自揣摩着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   涂恺之和阿迪里直接回了屠夫学院那边,白竹和迟晓霍则一同回家,行李一放下,躺倒在自己床上的那一刻,白竹才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几天过得实在太漫长了。   然而还没等他休息够,白奋进闻声就跟着进了房间。   白竹看是他爹,眉毛一挑,“怎么了?那么晚还不睡?”   “不是等你回来么,”白奋进搓了搓手,“怎么样,这次比赛如何,我听说迟晓霍他们获奖了,那小子不错啊,你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白竹闻言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呵呵,就那样吧。”   “这样是哪样,”白奋进不满,“我那么辛苦给你找来两张票,你好歹给我一点回馈啊,你这臭小子,莫不是顾着吃好吃的,忘了看人家比赛了吧。”   白竹心里头嘀咕,你那两张票也是人家客人没用给你的呀,但他聪明地没把话说出口,只是顺着他爹的话往下接,“这不是东西太好吃了嘛。”   白奋进一听,一拳就敲到他的头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你吃东西是比赛完才吃的,你骗你老子不知道呢,你这孩子,对着你爹也想藏私吗!快说,到底怎么样了。”   白竹心里叫苦连天,我这藏什么私啊,对您我可还有什么好藏的,但他也不可能把真正分心的理由告诉他爹,琢磨了一下,想了想那天吃到的菜,还有涂恺之和同一桌的老头儿说的那些,捡着来告诉他。   白奋进听完,暗暗点头,“我看迟小子是真有那个天分,能力说不定还能和我们白家相当了。”   切~白竹不屑,就你那牛舌头也好意思说这大话。   他顺着白奋进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趁机说:“今晚迟晓霍不是跟着我回来了么,本来他想直接回家的,但我好说歹说才将他给留下来,以后你就将他当你第二个儿子得了,让他留下好好帮忙家里的餐馆。”   “诶你这小子,”白奋进一听这话,态度就有点微妙了。原本白竹不说,他还想着要怎么让人家迟晓霍留下来帮工,但白竹这么一提,他倒是有点不太乐意,“我让你好好学习人家迟小子的手艺,你把人给留下来了,以后你还能有地位吗?人家那些食客吃多了他做的菜,换你做了,人家也许还不乐意了呢!”   “爸你怎么这么说话!”白竹也不满了,“我手艺是有多差劲了,人家迟晓霍没来的时候,家里的餐馆还不是我来掌厨的,再说了,你让我学习他的手艺,不把人留下,我怎么学?”   白竹心想,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将迟晓霍放在眼皮地下,比起让他出去到处乱晃实在多了,而且他私心也喜欢迟晓霍,从来没有过同龄的厨师和他走得那么近,即使不为涂恺之那事儿,也想有一个朋友陪着在身边。   白奋进想了一下,也是这个理,半勉强地答应了白竹的提议,还不忘叮嘱,“你给我好好看清人家是怎么做的,别整天不干实事,就顾着吃。“   说完也不顾白竹骂骂咧咧地反驳,抬脚就离开了房间。   迟晓霍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日子恢复比赛前的节奏,第二天一早,涂恺之就和往常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来到白竹家,然而这回白竹没再蠢蠢地把厨房让给他们俩,硬是找借口留在了厨房。   涂恺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迟晓霍一眼,没说些啥,转身就拿着食材去清洗。   倒是迟晓霍,被涂恺之盯着看,咽了咽口水,才僵笑着对着白竹说:“白竹,你今天不用到前厅帮忙么?厨房这块……我和涂恺之负责就好。”   白竹内心“啧”了一声,脸上泛着笑意,“昨天和我爸谈过了,他说以后你留下了,我常在前厅也不是个事儿,就让我回厨房帮忙了,没事,你和涂恺之忙你们的,我在旁边见缝插针就好。”   说是这么说,然而接下来的一整天,白竹几乎都腻在涂恺之身边,他洗蔬菜,白竹就跟着挤在一个水龙头下一人洗一半,他熬汤,白竹就帮着生火掌火候,好几次迟晓霍喊白竹帮忙做个菜,白竹都是三催四请才肯离开涂恺之。   然而一天下来,涂恺之愣是没多碰白竹一下,以往白竹卖个萌,涂恺之就扑着上来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现在他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对方硬是面无表情,该干啥干啥,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晚上白竹和迟晓霍在房间里侃大山,白竹没忍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迟晓霍,怎料迟晓霍反倒一脸惊讶地看他,“涂恺之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啊,以前也就对你才脸色好一点,我听阿迪里说,他在家里对着他爸妈都是一副面瘫样,不过要不是这样,阿迪里也不会跟崇拜什么似的饭他了,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   白竹这下被迟晓霍一点,回想起这么多年和涂恺之相处的点点滴滴,猛地心头一震。   涂恺之这样的态度代表什么?这代表他这么多年来就只对自己一个人好,但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涂恺之对他的这般态度,直到现在,那家伙的态度骤变,他才醒悟过来。   再想到今天一天涂恺之对他冷冰冰的行为,白竹瞬间像是被人倒了盆冷水,冷得他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寒。   不能拖了,必须再做点什么,在事情还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之前,必须把涂恺之的态度给扭转回来。   这么一想,白竹满怀歉意地看了迟晓霍一眼,那家伙还在乐呵呵地谈天说地,白竹心里顿时就闪过一点愧疚。   白竹犹豫再三,还是打断了迟晓霍的话,脸色不太自然地说:“迟晓霍,我问你啊,”他咬了咬牙,“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办事不力,涂恺之被人抢走了,你会怎么想?”   迟晓霍一听,眼睛蹭地大张,眼里闪过一片光,马上又微眯双眼,语气怀疑道:“什么意思?你发现哪个狐狸精了吗?”   “狐狸精”这三个字让白竹心脏一抽,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没没没,我就假设一下。”   迟晓霍思考半晌,白竹心里一直在揪着,像是在等候什么凌迟判决一样,怎料一阵沉默过后,迟晓霍耸了耸肩说:“也没啥的,能被抢走,证明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我呗,这事情又不能勉强,我看得很开。”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拍了拍白竹的肩,白竹因他这一番话彻底燃起了斗志。      ☆、试探   “涂恺之,”白竹喊了一声,涂恺之扭过头来,就看到他手上的筷子夹着一片猪肉,递到他嘴边,“来尝尝,我的肉,嘿嘿!”   涂恺之:“……”   涂恺之意有所指地看了迟晓霍的方向一眼,在白竹脸黑下来之前张口含住那片肉,白竹嘴边的弧度又弯了起来,笑着催促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咀嚼了几下,涂恺之幽幽地看进白竹双眼,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然而不过片刻,转眼又扭过头去继续干活。   白竹见他这般反应,皱了皱鼻子,又蹭蹭蹭地跑到迟晓霍那边,做了同样的动作。迟晓霍的反应可比涂恺之的直接多了,双眼一亮,一个拇指笔出来,“好吃!”   每每这个时候,白竹都会偷偷地瞄涂恺之一眼,看见他暗暗皱眉的样子,心里既暗爽,又难过。   就这么软磨硬磨插科打诨了大半个月,白竹发现了,这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密,也不知道是碍于他在场还是咋地,涂恺之对迟晓霍,顶多就是当他凑到迟晓霍身边时,他才皱一下眉头,其余时候该怎样就怎样,愣是没看见一丁点热恋中的人的苗头。   对于这个发现,白竹说不出有多高兴,而更神奇的是,迟晓霍自头一天谈过以后,再也没和他聊过关于涂恺之的事情,每次两人待在一起,不是聊吃的,就是聊吃的,对比涂恺之,食物才是迟晓霍的真爱。   于是白竹豁出去了,打算彻底赌一把。   但在他向涂恺之下手之前,他还是先找上了迟晓霍。   迟晓霍被喊进白竹房间,看着白竹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他面前,屁股还因紧张扭了扭,心里就在笑,但脸上丝毫不露,仍是那副疑惑的样子。   “那个……”沉默寻思半晌,白竹迟疑着开口,“你现在和涂恺之怎么样了?”刚一说完马上又摆了摆手,十分此地无银,“我、我没啥意思,就是看你们好像一直没啥机会聊聊天谈谈情什么的,就、就想关心一下,呵呵。”   迟晓霍心想,总算来了,他耸了耸肩,状似无所谓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   “哎,别问了,烦。”迟晓霍皱了下眉头,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   “怎么了?”看他这样,白竹闪过片刻的雀跃,连语气中带着点急切都没发现,“难道……你们感情出什么问题了?”他这话问得足够谨慎,若不是迟晓霍心里藏着点什么,也许也会觉得他真的在关心自己的恋情。   迟晓霍假惺惺地摆了摆手,然后身体往前一倾,一副“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的样子,对白竹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有点想和他掰了。”   白竹心咯噔一下,随即猛跳起来,“你说什么?!”   迟晓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历经沧桑无法再爱的神情,“你说比赛结束到现在过去多久了,我就没感觉过我俩是那种关系,他现在比起以前还更面瘫了,我觉得他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涂恺之,最初的感觉都变了,还留着过年吗?”   “这、这……”白竹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的嘴角只想往上翘,心里面手掌都拍烂了,脸上还是维持着惋惜的样子。   迟晓霍见他强压着嘴角,脸都有点抽搐了,好心地手往前一摆,“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以后他是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我打算今晚就和他说清楚。”   白竹努力地将心里面的激动和欣喜压下去,面带可惜道:“哎,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旁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你之前也说过了,这种事情是勉强不了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   说完还垂下头拍了迟晓霍肩膀一下,嘴里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了。   迟晓霍看他双肩微微颤抖,显然就是憋不住笑的模样,突然眼里溢满心疼,这可怜的孩子,以为自己捡到宝,结果是捡了个心机男,想想他未来的日子,就替他觉得可怜。   但演戏演全套,迟晓霍拍了拍白竹的手,又叹了口气,“好了,就这样了,你也不用替我想太多,”想了一下,当是免费附送,他又补了一句,“说实话,我觉得跟我比起来,你和他般配多了,如果有朝一日你俩真的走到一块儿了,我也不会太震惊。”   说罢,在白竹惊讶的瞪视下站了起来,转身开门离开了房间。   迟晓霍的话无疑是给白竹打了根强心针,连情敌都为自己“打气”,这回再拿不下涂恺之,他就枉为人那么多年了!   第二天一早,涂恺之比以往都要早来到白家,白竹左右看了一下,不见迟晓霍的身影,暗道这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   白竹迅速地解决了早饭,和涂恺之单独待在厨房,脑内模拟了十多遍两人的对话内容,嘴边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涂恺之扫了一眼,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竹,”涂恺之突然开口道:“水要溢出来了。”   “啊!”白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关了水龙头,忽然脑袋“噔”一下,刹那间刚才脑补的甜蜜片段都抛诸脑后,紧张地问道:“涂恺之,我发现你很久没喊我‘小猪’了。”   涂恺之头也不抬,“你不是不喜欢吗?”   “诶~”白竹扭捏一下,“也、也不是不喜欢啦,都听习惯了,你现在不那么叫我,我反倒觉得不太舒服呢。”   涂恺之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笑意,“哦?但我记得我每次那么叫你,你都炸毛,如果我以后再叫,你又炸毛,那我还到底要不要叫好?”   “叫啊,”白竹答得爽快,“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还当真。你以后再喊,我再骂你,你尽管无视我,其实吧,我觉得这么叫还挺亲切的呢。”   涂恺之憋笑,受教地点了点头。   话头挑开了,白竹又和他扯了点闲话,聊着聊着就把话题转到他和迟晓霍身上,涂恺之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迟晓霍今天是怎么了,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吗?连早餐都没出来吃。”白竹状似不经意道。   涂恺之耸了耸肩,“昨晚和他通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一些事情,也没说他自己怎么了。”   涂恺之言语模糊,但语言的魅力就是即使你不细说,听的人自会自我理解,白竹直接就将“一些事情”理解为他俩的分手说辞,心里一喜,迟晓霍果然诚不欺我。   顺了顺脑袋里的话,白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涂恺之,我问你啊,”他顿了顿,涂恺之转过脸看他,白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你觉得两个男人,能在一起不?”   涂恺之闻言笑了笑,然而白竹此时紧张得即使抬头与他对视,也绝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手指一直捏着手中的黄瓜,连表皮被掐出指甲印也没发现。   沉默半晌,白竹觉得似乎经历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分明脑袋里面知道答案,却还是忧心忡忡,许久过后,才终于听见涂恺之低沉浑厚的声音,“为什么不能?”   “啊!”白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马上又咬住了下嘴唇,稳了下气息,他又继续进攻,“那你觉得……”挣扎许久,他还是很怂地继续道:“……迟晓霍这人怎么样?”   涂恺之笑了出声,这回白竹可听到了,他惊讶地抬头看他,对方嘴角边挂着的笑意他可没看错,原本热血沸腾的心情瞬间被浇息大半,而剩下的一小半,被涂恺之之后的话也一同扑灭了:“挺好的。”   “是、是吗。”白竹脸都僵硬了,原本拟好的说辞顿时卡在喉咙。   但涂恺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他从万丈深渊瞬间拉回天堂——   “不过没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_(:3」∠)_不过我相信没人发现(墙角画圈圈   ☆、表白   “不过没你好。”   涂恺之这话一说出口,白竹双眼腾地一下瞪圆了。想了想这话中的意思,他两颊快速涨红,眼里的期待完全掩盖不住。   但涂恺之没为这句话下定义,说完这句就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竹看,白竹最初的激动过去以后,想到接下来的话,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一紧张就习惯扭屁股,看他把屁股扭得都要晃出来了,涂恺之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没错,但小迟他人其实也挺好的。”沉默片刻,涂恺之补了这么一句。   果然话一说完,白竹马上又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带点口吃,“你、你不是说没我好吗?”   涂恺之耸了耸肩,“没你好,也不能说就不好了,是吧?”说完摸了摸他的头,然而手在碰到白竹发丝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   涂恺之率先反应过来,手不动声色地收回到背后,握了握拳,对着白竹笑笑,“还有事不?没事我把这盘菜先弄好。”   “啊?哦哦,你去吧。”白竹还处在迷糊状态,过了两秒发现涂恺之脚步未移开一步,突然猛地又醒了过来,“不不不,还有事!”   涂恺之原本轻蹙的眉头霎时松开,嘴角边还微不可察地往上提了一点,很快又被他压下去,“怎?”   白竹在脑袋里面将这几天组织好的语言再过了一遍,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再对上涂恺之的双眼时,那一点纠结和犹豫早已消失不见,余下的,就只有满眼的坚定,和一丝紧张。   “我喜欢你吗?”   白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一瞬间看到涂恺之眼睛睁得老大,随后又见他眼带笑意,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他才倒带回去想了一下自己的那句话。   “啊!!!”白竹双脸爆红,屁股又扭了扭,双手一个劲地猛挥,“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爱你吗?……不对不对,你是怎么看我的?嗯,你喜欢我吗?还是说你觉得俩男的能不能谈恋爱……”   白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两手无措地互相揪着手指头,把脑袋里面混乱的话语一溜地说完,涂恺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竹抬头看他,未料眼前突然一暗。   “唔!”涂恺之大手一伸,将慌乱中的白竹抱了满怀。白竹闻着熟悉的气味,心中的紧张被抚平不少,在涂恺之怀中眨了眨眼睛,就听到涂恺之在他耳边轻声回答:   “喜欢。”   白竹一下子就僵住了,在涂恺之怀中保持同一个姿势愣了许久,涂恺之抱着抱着,就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轻轻推开他一点点,就看见他还是保持着呆愣的模样,仿佛灵魂离了窍。   “小猪?”涂恺之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没反应,又拍了拍他的头喊了一声,还是没反应,最后一手抚着一边的耳朵,嘴巴吻上另一边耳朵,在他耳边吹了一下,低声又喊了一声,“小猪?”   白竹这回整个人打了个颤,彻底清醒过来。   “你、你刚说什么?!”他眼睛瞠大,嘴唇轻轻颤抖,那神情明显是怀疑自己耳朵哪里出错了。   涂恺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反射弧,他耐心地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喜·欢。”   “喜欢什么?”   涂恺之挑眉,“你的问题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继续调戏他。   “我我、我问了什么啊?”可惜白竹智商仍然不在线。   涂恺之大大地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无可奈何,也不再和他拐弯了,“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我喜欢。”   语毕,想象中白竹欢天喜地抱着他跳起来的画面没有发生,不仅如此,白竹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回轮到涂恺之迷糊了。   “怎么了?”涂恺之问。   白竹咬了咬下嘴唇,“我知道你喜欢我,”他眉头轻蹙,手在空中不停比划,“你以前每天都这么跟我说啊,可是、可是我想说的喜欢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这下涂恺之彻底明白了,他笑了笑,又将纠结的白竹抱回到自己怀里,轻轻顺着他的头发,将下巴抵在白竹头上,道:“就是爸爸喜欢妈妈,爷爷喜欢奶奶,男人喜欢女人,以及男人喜欢男人,的那种喜欢。”   如此直白的表白,白竹再听不懂就真的是猪了,他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这一瞬间刚刚经历了最高峰的刺激,在涂恺之的告白和温暖的怀抱中渐渐趋于平稳。   他下意识地将头往前埋了埋,如此便更贴近涂恺之的胸腔,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片刻,涂恺之也不催促他,享受这互通心意后静谧又美好的瞬间。   半分钟后,白竹扭了扭脖子,涂恺之松开了他一点,又看见他眉眼中带着点不安,涂恺之问:“又怎么了?咱们今天一次性把话都说开,有问题全解决掉。”   白竹抬头看进涂恺之的双眼,咬了咬下唇,像是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迟晓霍呢?”   “迟晓霍?”涂恺之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顿了一下,想了想,为了免除今后的矛盾,他最终还是出卖了迟晓霍。他一脸无辜道:“迟晓霍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嗯?”白竹眉毛上扬,“你们不是刚分手吗?!”   涂恺之不甚自在地紧了紧牙关,清了清喉咙,“谁跟你说的?我们都没在一起过。”   “那、那……”   “好了别说这个了,”涂恺之打断了他的话,环住他腰部的手往下滑,稳稳地与白竹十指相扣,白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涂恺之接着说:“你想听到的我都说了,那我想听到的呢?”   “……你想听什么?”白竹红着脸问。   涂恺之挑眉,“你觉得呢?”   白竹屁股扭了扭,脸撇到一边,用蚊子般的声音细声说了一句什么。   涂恺之将白竹的双手往自己背后一拉,白竹整个人跌倒在他怀里,双手呈现出环抱涂恺之的姿势,两人的脸仅相差几厘米,连涂恺之呼吸的气息都能打在白竹脸上,“你说什么?”   白竹身体自然而然地往后仰,涂恺之又继续步步逼近,等两人只相差一厘米的距离时,白竹才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我也喜欢你?”   涂恺之笑了,“为什么用的问句?”   “……我喜欢你。”   话刚一说完,白竹的额上就被印上了一个吻,紧接着亲吻从额头移至鼻尖,到下巴,最后落在唇畔上,动作温柔至极,暖暖的,像是要将这些情话封印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涂恺之先轻轻在白竹唇上印了一下,接着用舌尖舔过他的双唇,白竹呼吸顿时就乱了。在他呆愣之际,涂恺之的舌头探进白竹嘴里,挑动起对方可爱的舌尖,在他的带领下配合着动起来。   白竹脑袋一片空白,然而涂恺之也不枉多让,他的呼吸变粗,揽住白竹的手臂也越收越紧,似是要将他融进自己体内一样。   这一吻双方似乎都期盼已久,起初白竹还被动地承受着涂恺之的挑拨,到了后来,他也渐渐沉醉于其间,舌尖勾着涂恺之的,连呼吸都变得甜腻起来。   片刻过后,涂恺之放开了白竹,两人额头相抵,暗暗喘气。涂恺之一手始终环在白竹腰间,另一手则捧着白竹的脸,拇指摩擦着他的脸颊,爱慕之意表露无遗。   “小猪,”涂恺之喊了一声。   “嗯?”   “谢谢你。”   白竹偏头看他,“谢什么?”   涂恺之笑着摇了摇头,又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吃货三秒钟   ☆、露馅   晚上,涂恺之留在白竹家吃饭,回避了一整天的迟晓霍见两人有说有笑,空气中都泛着点粉红,就再也不躲,大大方方地坐在餐桌前。   白竹见他坐下,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迟晓霍的错觉,他觉得白竹的这一眼饱含深意。然而早上没吃好,晚上的菜都上桌了,他立刻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饭后涂恺之一走,迟晓霍迫不及待就溜进了白竹的房间,门一关上,马上就问:“怎样?你们在一起了?”   白竹躺在床上玩手机,甫听到他的问话,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到迟晓霍脸上,从上至下打量他,眼底带有一丝探视的意味。   这回吃饱喝足,迟晓霍脑袋也好使了,一接收到白竹的视线,马上感觉到大事不好。   果然才刚一坐下,白竹手指搓了搓下巴,随即开口道:“怎么我和他在一起,你一点都不意外?”   迟晓霍一滞,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脑袋飞速转动起来,打着哈哈脸道:“我不说了吗,我觉得你们比较配,真的。”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半点也看不出破绽。   “你才刚从失恋中走出来,就一点也不伤心?”   迟晓霍马上摇头,摆了摆手,“我是和他提出分手的那一个,我怎么会伤心呢,呵呵。”   “那按道理来说,涂恺之应该很难过才对啊。”白竹顿了一下,上身往迟晓霍那边靠了靠,迟晓霍下意识地往后仰,“今天我问他,‘你们不是刚分手吗?’你猜涂恺之和我说了什么?”   “什、什么?”迟晓霍咽了下口水。   “他说,”白竹特意放慢说话速度,“‘我们都没在一起过’。”   迟晓霍一听,心里猛地骂娘,好你个涂恺之,打完斋不要和尚,看着白竹的脸,他心底闪过片刻愧疚,然而想到涂恺之那脸,他直接打了个寒颤。   犹豫再三,迟晓霍只好狗腿地摆出讨好的笑脸,嘿嘿两声道:“你看,我这不是看着你们毫无进展,心里替你们着急么?”接着他又十分此地无银地强调:“不过这事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跟涂恺之绝无任何关系!”   “是喔。”白竹扫他一眼,那神情明显不信,看得迟晓霍冷汗直冒,想再多说些什么都不敢了。   但白竹心情好,也没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缠,何况若不是迟晓霍这样的“帮忙”,这事也成不了,所以冷冷看了他一眼后,就将这事翻篇了。   迟晓霍本想来八卦一下过程,无端端被揪出老底,看白竹不再追究的样子,马上寻了个借口就遁了,然而真正的煎熬却在第二天等着他。   涂恺之和白竹在一起了,白竹理所当然且光明正大地粘着涂恺之,原本关系微妙的三人,此时所处的位置分明,角色清晰,那就是迟晓霍彻头彻尾成了一盏500瓦电灯泡,而这盏电灯泡最妙的地方在于,只被别人闪。   白竹每做一道菜,就跑过去喂个食,洗完手,就跑过去让人擦干,无论做什么,怎么撒娇,涂恺之一概照单全收,看着白竹的眼神柔和的简直滴的出水。   迟晓霍从没觉得日子这么难过过,以前气氛微妙时,尚且还能蹭个食吃,现在连个渣都没,让他一个孤家寡人的天天看着秀恩爱,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当白竹第六次蹭到涂恺之身边,迟晓霍将手上的抹布一甩,围裙一脱,向天喊了一句,“我不干了!”   白竹和涂恺之齐齐看向迟晓霍,然后又对看一眼,涂恺之向白竹使了个眼神,白竹将手上的一块马铃薯递到涂恺之嘴边,让涂恺之自己拿着筷子,才往迟晓霍那边走。   “咋了又?”   听听这语气,迟晓霍没好气,眉毛往中心靠拢,一副老子不爽的样子,“我不干了!”   “怎么这么多事啊你。”白竹也跟着皱眉。   迟晓霍火气蹭一下地全上来了,原本还只是装模作样,这回是真的被气到,瞪了白竹一眼,一声不吭,真的转身就走了。   白竹都看呆了,等迟晓霍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他才愣愣地看向涂恺之。涂恺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怎、怎么办?”白竹这下慌了,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真把人给惹毛了。   “你啊。”涂恺之戳了戳他的额头,“朋友间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去把人找回来吧,这里我先顾着,快去快回。”边说边帮白竹解开围裙,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赶紧去。   白竹没犹豫多久,很快就跑了出去。他在大街上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迟晓霍的身影,又跑去迟晓霍常去的几家小吃店,还是没找到人,心里更乱,喘息声也渐渐粗重起来。   突然他灵光一现,拔腿就跑,跑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屠夫学院,熟门熟路地摸到高年级实践课室,往里头看了几眼,果然没发现阿迪里的身影。   “同学!”白竹朝课室里的一个学生挥了挥手,那学生好奇地走到门边,“阿迪里今天没来么?”   “有啊,”那学生说,“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找阿迪里,他到楼下凉亭去了。”   白竹谢过那学生,寻着路找过去,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果然迟晓霍来找阿迪里来了。   白竹本想直接走过去,后来不知怎的突然脑袋一抽,绕了个远路,偷偷摸摸从他们背后靠近,走到离几人几米远的距离,然后在草丛后蹲了下来,堂而皇之地偷听起来。   “……你说是不是很过分!”白竹一靠近,就听到迟晓霍拍着桌子说了这么一句,他心里点点点,果然在和阿迪里抱怨呢,他用手指刮了刮自己鼻尖,不过细想一下,他们完全把迟晓霍无视掉,他还嫌弃了他一下,确实好像是有一丢丢过分。   白竹继续听,本以为冷酷如阿迪里,肯定不会多做评价,却没想到接下来就听到阿迪里接了一句:“也许……他有苦衷呢?”   白竹一怔,自我反省自己真有那么过分吗,连阿迪里也看不下去了。   然而迟晓霍接下来的话,就让白竹瞬间停止了反省,转而脸色都变得有点不好了。   “他能有什么苦衷!我告诉你啊,”说到这儿,他还左右顾盼了一下,声音也低了一点,“涂恺之就是想泡白竹,那天你在酒店被支使出去了,他啥都跟我说了。”   阿迪里眉头皱了皱,“他跟你说什么了?”   是啊!白竹在心里呐喊,你们都说什么了,怎么我居然不知道!   “那段时间白竹不是在躲涂恺之吗,涂恺之一怒之下就来找我,问我白竹怎么回事了。你还记得白竹和我前一天晚上连夜乘火车到那边吗?白竹虽然没跟我说过原因,但我早就猜出来了。”   迟晓霍得瑟地将他怎么套白竹的话,又怎么阴差阳错地误导了白竹的事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白竹越听脸越黑,听到后面,脸彻底铁青了。   “本来我是没打算告诉涂恺之这些事儿的,但你不知道他那个脸,当时臭的,把我吓得腿都抖了,口一松,就啥都跟他说了。”   “后来呢?”阿迪里问。   “后来他就让我错有错着,继续演下去呗!”迟晓霍说得脸都红了,那神态激动得,似乎在炫耀他在这件事上有多大功劳一样,“我跟你说,你偶像简直就是个心机boy!”   看阿迪里脸色瞬间变臭了,迟晓霍马上解释,“我那是在赞他,你不爽个什么劲,还要不要听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的抱怨变成了迟晓霍的分享交流会,阿迪里脸虽臭,但事关他的偶像,他还是点了点头。   迟晓霍清了清喉咙,挺了挺腰板子,食指还不停地比划着说:“他让我继续演下去,狠狠地演,让白竹自己醒悟过来,不但这样,我还要在旁边多敲击敲击他,让他吃醋。你不知道,我每天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事就算了,白竹一接近我那丫居然还瞪我!……”   迟晓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白竹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想到这些日子,各种担惊受怕,结果那家伙倒好,每天看着自己上蹿下跳地,还让他开口先表白!   好啊你个涂恺之,白竹咬了咬牙,又斜了一眼几米外还在开谈阔论的迟晓霍,我不孝敬孝敬你们大费周章的“好意”,我就不姓白!      ☆、搬家   白竹如来时那样,没听完迟晓霍的高谈阔论,静悄悄地退了回去。   他气鼓鼓地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迟晓霍的那番话就边在他脑袋循环播放,越想就越气愤,虽说结果是好的,但被这两人合着戏弄了一番,他想想就觉得心火盛。   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折腾回去,想着想着就到家了。   白竹低着头往前走,前面忽然晃过一个身影,接着他就被人托住了下巴往上抬了抬头。   涂恺之笑着道:“想什么那么入神呢?”他往白竹身后看了看,挑了挑眉,“迟晓霍呢?”   哼!白竹在心里冷哼一声,突然一个好计谋猛地就蹿进脑袋中,随即灿烂一笑,那笑容简直能炫瞎眼,“没找到呢,你在这里等我吗?”   涂恺之眉毛轻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捏了捏他的脸,“是啊,看你这么久还没回来。”   白竹呵呵笑着推着涂恺之往里走,边走还边打着哈哈谈天说地,就是没提关于迟晓霍的一个字,这般态度果然引起了涂恺之的注意。   迟晓霍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在阿迪里那里抒发了一番,心情舒爽多了,刚一回来看到两人,想到刚刚一气之下抛下工作就逃了出去,气氛顿时就有点尴尬。   他在白竹和涂恺之的注视下刮了刮鼻尖,佯作若无其事地穿上围裙,继续离开时未完成的工作。   白竹偷偷瞄了涂恺之一眼,在涂恺之回头看自己之前马上转换了另一副样子,看着迟晓霍的方向微微发愣,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涂恺之的目光一样。   白竹本想在涂恺之心中植入一个怀疑的因子,却没想到涂恺之的反应更直接,直接走到白竹面前用自己的身体一挡,那样子明明都带着点不爽,语气却是满满的温柔,“发什么呆呢?”   白竹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手指往他身后指了指,“迟晓霍回来了耶,呵呵。”   涂恺之牙关紧了紧,随后拍拍他的头,“嗯,所以你也赶紧回到岗位上工作。”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一直盯着他看的白竹捕捉到了,他心里一喜,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开,脸在转身的瞬间马上得瑟起来,鼻尖差点要翘上天。   迟晓霍出逃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那天接下来的时间,三人都安安分分地工作,白竹和涂恺之也没像之前那么黏糊,但一个邪恶的念头正在白竹脑袋里滋生着。   涂恺之自和白竹正式确定关系后,一直计划着两人能搬到外面住,每天只能在仅限的时间看到白竹,还是在家人和迟晓霍的眼皮底下,做什么都活动不开手脚,这让他十分不满。   他在外面看了一圈,在自己家和白竹家中间的地方看中了一个两房一厅的小户型房子,环境不错,价钱也很合适,越看越喜欢,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迅速地签约租了下来。   还没告诉白竹这件事,他就先一步到房子打扫、布置,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进去,看着房子逐渐有了一个家的感觉,涂恺之似乎能想象到白竹在家里行走的画面,内心不觉一暖。   虽然涂恺之挑选的房子是二室一厅,但他只在主卧摆放了一张双人床,另外一个房间则另有用处。从床单到窗帘到任何一件小物品,他都精心挑选,完全按照白竹的喜好来,除了在某些地方恶趣味地摆上一两只小猪的摆饰。   房子的布置快到尾声,涂恺之也琢磨着该怎么向白竹提出,却在寻机会的时候,又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小猪。”上午的工作忙过后,涂恺之拦住了正想往前厅走的白竹,果然见到跟在他身后的迟晓霍脚步一顿,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涂恺之皱了皱眉,迟晓霍收到他不善的视线后忙不迭小跑步跑了出去。   “咋啦?准备吃饭了,有啥事儿吃完饭再谈?”白竹目光闪烁了一下,想钻过涂恺之的手臂往外走。   “等一下。”察觉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麻烦,涂恺之伸手半环着白竹的腰,“你和迟晓霍最近又闹什么事情了?”   “我?”白竹满脸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和迟晓霍?”   难道自己想错了?涂恺之一顿,盯着白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怎么了?”   涂恺之掐着他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眼,看了半晌确实没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心里虽然仍有一点存疑,但最后还是松开了白竹,拍了拍他的屁股,“好吧没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出去吃饭吧。”   闻言白竹如获大赦,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白竹坐下后搓了搓自己的大腿,刚刚那一下快把他给吓死了,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他还不惜掐着自己的大腿,估计都淤青了,涂恺之的手放在他腰上,若是刚刚屁股习惯性地一扭,就前功尽废了。   白竹刚坐好,涂恺之也跟着坐下,白奋进和梁应华随后也收拾好东西走了进来。   白竹状似无意地扫了迟晓霍一眼,迟晓霍马上狗腿地夹了一筷子菜讨好白竹,白竹这才点了点头。这些动作理所当然没逃出涂恺之的双眼,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没计较太多。   众人安静地吃了片刻,涂恺之突然放下碗筷,其余几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涂恺之看向白奋进和梁应华,清了清喉咙,道:“白叔,伯母,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见他如此正式的样子,不仅白奋进和梁应华,连白竹也放下碗筷看着他,唯独迟晓霍继续夹着菜边吃边围观。   “你们也知道,我开始切回肉了,下一届的比赛,我们研发的新菜也进行了一半,”他顿了顿,看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说:“为了更系统,有更多时间地完善我们的新菜,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想让白竹搬进去和我一起住,今天是想咨询一下两位的意见,当然,平常餐厅的工作我们也会继续做,只是希望能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也能继续研究。”   这话一说完,除了被“咨询意见”的两位当事人,另外两人都两眼瞠大看向涂恺之。   白奋进仅考虑了两秒,就拍板答应下来,涂恺之无视掉白竹和迟晓霍的瞪视,将视线转向梁应华。   梁应华眉眼中有点担忧,她也如实将她的担忧说了出来,“你们两个孩子,在外面住,能行吗?”她看了看白竹,“这孩子极懒,懒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想说了,你们两个大男孩,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啊。”   涂恺之闻言笑了出声,“没问题的伯母,白竹是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不清楚吗?我既然提出这个建议,我就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梁应华想了想,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么大一件事,不过片刻的时间就给定了下来,白竹整个人都惊呆了,更别说迟晓霍,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白竹和迟晓霍交换了个眼色,暂时按压住满肚子的话,饭后两人迫不及待地拉着涂恺之走到后院,一离开父母的视线范围,白竹马上就质问:“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   涂恺之低头看他一眼,“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停停停!”迟晓霍截停他们,“你们先看一下我啊!先解决我的问题,白竹搬走了,我怎么办?!!”   白竹不解,“关你什么事啊?搬的又不是你,”说着他又看回涂恺之,“诶不是啊,搬家这么大的事情……”   “我去!”迟晓霍炸毛,“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寄居在你家!你都走了,难道我要变成你家的养子吗?啊?”   白竹:“……”   “不好意思,”白竹说:“完全忘了这回事。”   “我去你的!”   “你到我家住好了。”涂恺之语出惊人。   迟晓霍:“……”   白竹:“……”   这根本没任何区别好吗!两人一起腹诽。   “好了好了,”涂恺之继续道:“我开玩笑的。”   迟晓霍:“……”   白竹:“……”   “阿迪里也快毕业了,他租了我对门的房子,你也搬进去吧。”   白竹:“!”   迟晓霍:“诶?!!” 作者有话要说:  涂恺之:我希望能在工作时间外,有更多时间可以研究研究 白竹:研究什么? 涂恺之:研究人体奥义 -------- 天气变冷了,更新越来越慢_(:3」∠)_尽量做到【平均】日更030 大家要注意保暖啊~~么哒=3=   ☆、藏宝   搬家的事情很快就决定下来,虽说是搬家了,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麻烦,一来住的地方不远,二来每天还是继续到餐厅工作,几乎只是拎着个包,打包了些衣服,就完成了搬家。   白竹第一次踏进新家的时候,两眼一亮,喜欢得不得了。   因为是租回来的房子,涂恺之也不好布置得太过,但在白竹眼里看来,这无疑就是充满他俩特色的一个房子。   大厅的布置一切从简,墙壁刷了最普通的米白色,沙发是布艺沙发,前面铺了个小小的地毯,白竹将脚丫子踏上去,毛茸茸的十分舒服。   涂恺之放任白竹自己到处乱转,看着他从客厅转到厨房再转到卧室,眼里尽是兴奋和满意,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地,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你居然将卧室布置成你房间的样子了!太奸诈了!”看见主卧室的布置,白竹大声惊呼。   “怎么样,”涂恺之倚在门边双手抱胸,嘴角带笑,“你不喜欢吗?”   白竹哼了一声,走进去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哪里有不喜欢的样子。白竹对着房间的布置熟悉极了,虽然他这十多年间鲜少到涂恺之家里玩,但在此之前,他可是天天在那个地方住,房间里的每一寸,都勾起他浓浓的记忆,那些属于他们俩的美好回忆,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白竹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向最后一间紧闭的房间,而当他走到那扇门面前,扭动门把,却发现门被锁上了。白竹惊讶地“嗯?”了一声,又扭了扭,发现确实是被锁上了,不禁转头看向涂恺之。   涂恺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晃了晃,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来把我伺候高兴了,就让你看那房间里的是什么。”   白竹撇了撇嘴,才懒得纵容他使这种坏性子,既然门被锁上了,他干脆松开抓住门把的手,打算越过涂恺之往客厅走。   当他走到涂恺之身侧时,涂恺之大手一包,将他抱在怀里,嘴巴贴近白竹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劝说,呼出来的热气还打在白竹耳朵上,“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白竹腹诽:就你丫的德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他果断地摇头,还拍了拍涂恺之环在他腰间的手,语气坚决道:“不去。”   “别后悔啊。”   白竹下巴往上一提,很有骨气地看向涂恺之,“坚决不!”   “那好。”涂恺之闻言松开白竹,往前走了一步,拿出钥匙开了那门。白竹虽说不屈服于涂恺之的淫威,但说好奇他还是十分好奇的,眼见涂恺之都开门了,他也没那么矫情不去看,结果就那么一眼,白竹就呆住了。   涂恺之杵在门边,看着白竹双眼都散发出绿光,不禁被逗笑了。他压了压不断上扬的嘴角,语带可惜地说:“我本来还想着,难得今天是入伙的大好日子,让你进去捞几样出来,没想到你那么坚定,我真是小看你了。”说罢,还缓缓地做出关门的动作,白竹一手压住他。   “别,别……”白竹呵呵一笑,神情中尽是讨好,“哥~~~”   “刚刚谁说坚决不来着?”涂恺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调笑。   白竹思考了那么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头扎进涂恺之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前埋了埋,一句话也不说,直接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   涂恺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了,愣了半秒,随即一手紧紧搂住他,一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你个小无赖。”   “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涂恺之拿他没好气,也没真的和他较真,这房子本来就是为他而设,于是享受了片刻白竹的撒娇,就拍了拍他的腰,让他自己进房。   白竹得到许可,瞬间挣脱了涂恺之的怀抱,脚下生风两步就迈入房间。   看着满房子的零食,甜的咸的进口的国产的,应有尽有,白竹眼睛都看直了,只想一头扎进这零食的海洋,再也不出来。   涂恺之无奈地摇头跟着进来,却看见白竹呆愣地站在房间正中间的位置,一动也不动,心想莫不是惊喜太大,吓傻了?   他走到白竹跟前,才发现白竹眼睛瞠大,一一扫过每一样零食,那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但除此以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怎么了?东西不合你口味?”涂恺之问。   白竹摇了摇头,连眼都没移开,涂恺之看了一下,才总算弄懂,不禁笑了出声。他摸了摸白竹的头,越看越稀罕,“傻小猪啊,这一房子都是你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别吃坏肚子就行。”   闻言白竹眼睛又亮了一倍,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口水,脚步跨出去一步,几经纠结之下,连涂恺之都好奇起来,不知道他第一样拿的会是什么。   白竹纠结再三,最终视线放在某一处,大手一捞,拿下一包猪肉脯。   “诶嘿!”白竹乐哈哈的一笑,忙不迭拆开外包装,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又拿出另一块孝敬涂恺之,还不忘说着他那永恒的烂梗,“我的肉。”   涂恺之笑着就着他的手吃下那一块,配合着评价:“没你的肉香。”   白竹翻了个白眼,又吃了一块,把剩下的塞到涂恺之怀里,继续把毒手伸到其他零食那儿去。   “别一次吃太多,小心吃撑了。”   白竹敷衍地摆了摆手,又拿起一包牛肉干吃了起来。涂恺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手上的猪肉脯,颇有点嫌弃地拿开一点,这种肉质,真的吃多少遍都觉得满嘴不舒爽,也亏得白竹吃得津津有味。   他将空间让给白竹,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腾,才刚走出大厅,就听见门铃的响声。   门一打开,迟晓霍充满活力的声音就响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来看一下你们的新房!呀!”他眼角一扫,就看见涂恺之手上的猪肉脯,“居然刚搬家就有零食吃!正好整理房间饿了……”   白竹在房间里心无旁骛地挑选着零食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意,随后就听到迟晓霍的声音,整个人一震,满怀的零食撒了一地。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白竹慌乱之下随手抓了一包东西,径直走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   “白竹,我来看你啦!你丫搬家居然还不忘买零食,太特么上道了!”迟晓霍大声嚷嚷。   白竹僵硬一笑,呵呵一声,“是啊,这不是怕整理房间饿了嘛,来来,这里还有最后一样吃的,给你尝尝。”   接着他手一伸,将刚刚慌乱之下拿到的一盒吃的拿出。东西一秀出来,迟晓霍和阿迪里明显一脸震惊,而涂恺之的脸一瞬间就黑了。   白竹看着众人的反应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将手上的东西拿回来一看。   大、大雕烧是什么鬼?!      ☆、身侧   看着涂恺之的脸色,迟晓霍完全不敢伸手去接白竹递过来的大雕烧,当然涂恺之也不可能放任白竹把这东西送出去,他当初买回来就是恶趣味,想看看白竹吃的时候有什么反应。   白竹的手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行人就这么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阿迪里首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拉住迟晓霍的后衣领,说了句有事先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一关上,涂恺之就走到白竹身边,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盯着白竹看。   “我、我……”白竹觉得自己手上拿的简直就是烫手山芋,他看了看大雕烧,又看了看涂恺之的脸,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白竹将大雕烧往涂恺之的怀里一塞,抛下一句“请你吃”,就转身想逃回到房间。   涂恺之快他一步,一手抓住白竹,将他拉回到自己怀里,“嗯哼?”他鼻尖出气,大手一包,揽住白竹的脖子,另一手将那零食戳到白竹烧红的脸上,“拿这种东西出来,想干什么呢?”   白竹一听就不乐意了,“才、才不是我的问题,”他挣脱了一下,叉腰看着涂恺之,心里底气多了些,“是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买回来的?啊?还怪我呢你!”   “哦?”涂恺之双手环胸,眉毛一挑,一副坦然的模样,“那就是买的人的错了?”   “那是!”   “这样……”涂恺之说话的尾音拉长,白竹一听就觉得他不怀好意,还没回味过来,涂恺之就大跨步往零食屋走去,手上那串钥匙一拿出来,白竹立马暗叹一声大事不好!   然而还没等他走上前,涂恺之迅速就将那房间一锁,然后将钥匙收进衣服内口袋里,转过身对白竹说:“为了不再出错,我决定进行自我反省,这房子就锁了吧。”   “哥~~”白竹一脸哭丧哭倒在涂恺之怀里,涂恺之这回任他怎么撒娇怎么蹭都不管他,只把手中最后剩下的一盒大雕烧放回到白竹手上,“嗱,最后一盒了,还吃不吃。”   白竹忿忿地盯着手上的大雕烧,含恨地瞥了涂恺之一眼,最后十分有骨气地道:“吃!”   他一把抱住那盒东西,拿回到房间里收起来,坚决不在涂恺之面前吃。涂恺之也不逗他了,将白竹搬进来的东西收拾一下,便卷起衣袖准备做饭。   白竹从房间走出来,就看到涂恺之在洗菜,他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涂恺之,这里……只有一个卧室?”   涂恺之斜眼看他一眼,“不然呢?”   “那、那我睡哪里?”白竹指着自己,紧张地问。   “你还想住哪里?”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手撑在料理台上,眉眼带笑地看着白竹。   白竹愣了,虽然他在参观房子的时候就觉得主卧的床有点大,但注意力被另外一个房子转移了,直到现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和涂恺之是在一起了,在涂恺之提出要搬出来住的时候他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摆在眼前。   以前去比赛的时候,不是没试过因为没房间,两人同挤一张床的时候,可此一时非彼一时,白竹现在整个脑袋都懵了,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涂恺之见他傻傻地呆愣了半天,原本还有一点调笑他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你就那么不想跟我一起睡?”他脸色一沉,蹙眉问道。   白竹说不出来想不想,就是心底有某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而他从来都不是能藏事的性子,马上就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涂恺之听完他模棱两可的解释,心情并没有变得更加轻松,但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给白竹另一个选择,于是沉默半晌,他最终只能轻声安抚白竹,然后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各怀心事,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的,解决了午饭,两人又沉默着收拾了一下房子,天还没暗下来,他们就把事情都做完了,但却有一种诡异的沉默横隔在两人之间。   白竹看了看涂恺之,涂恺之也回看他一眼,两人站在房子中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涂恺之一声令下,揪着白竹往浴室一扔,让他先去将自己一身汗臭味洗干净。   白竹在浴室内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子,从没如此细致地洗刷过自己,连每一根脚趾头都刷得干干净净,耗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自己拾掇整齐。   他在浴室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但无论是浴室内还是卧室里,都安静得格外吓人,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清晰地传至耳朵里,加重了这种可怕的宁静。   白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外面明明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却让他莫名地觉得有种未知的恐惧。他甩了甩头,深呼吸一口气,稳步走了出去。   涂恺之在床上静谧地仰躺着,由于还没洗澡,身下还垫了张薄薄的毯子。此时黄昏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铺洒在涂恺之身上,那张平时看起来稍带点面瘫的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窗帘呼呼飘打着边框,白竹看了一眼,便快步走到窗边将大开的窗户关上。他转身看了涂恺之一下,顿了一顿,随后迈开脚步绕回到床边蹲下。   涂恺之那经常皱着的眉头在熟睡后虽然松开,但此时还是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川”字,白竹认真地端详他的睡脸,粗粗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这家伙其实还挺帅气的,但却似乎从来没听过哪家女孩喜欢他的传闻。   涂恺之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这家伙虽然晚上都回家休息,但白竹却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只是默认他都回家睡觉去了。似乎这么多年来,除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白竹从没认真了解过涂恺之这个人,但对方却对自己了如指掌。   也许这就是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的根源,白竹心想。   想明白这个道理,白竹突然觉得心里面涌出一股说不清楚的勇气,让他不再畏惧躺在这个人的身侧。   这么想着,白竹也就这么做了。他轻轻地绕到另外一边,蹑手蹑脚爬上床,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帧画那么慢,一下一下地,最终总算躺倒在涂恺之身边。   白竹侧着身体从旁打量涂恺之,似乎这个角度是他最常见的角度,总是从身边看他,多少年了?大概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吧,真不可思议。   白竹看了许久,心里面翻出来许多两人之间的回忆,有甜蜜的有高兴的,也有不满的,不痛快的,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一直在对方身边,从未分开过。   忽然被注视的目标一个翻身,白竹吓了一跳,一眨眼间,原本闭眼小憩的人已经将白竹压在身下,眨着双眼看着他,哪里有刚睡醒的样子。   “你骗人!”白竹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控诉着说道。   涂恺之大言不惭,“你看我的视线那么火热,我很难睡着。”   白竹双颊一红,瞬间就噤声了,鼻尖轻轻哼了两声表达不满。   “还怕吗?”涂恺之双手撑在白竹头部两侧,目光认真,刚才调侃白竹时的那丁点笑意都在眼中消散一空。   白竹被他这么看着,不知为何心里却十分安心,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心底的感觉,轻轻摇了摇头。   白竹看到涂恺之随着他的动作都放松下来,眼角也染上了笑意,突然头脑一热,头往上仰了一下,一口亲在涂恺之嘴上。   “小猪……”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或激动,涂恺之难耐地粗着声音叫了一声,“别挑拨我。”   白竹偏了偏头,不解地回视他。   这动作在涂恺之眼中就是犯规卖萌,他呻.吟了一声,狠狠地嘬了白竹一口,一手按在白竹头上狠狠揉了揉他的发,语气带点无奈地说:“好了,轮到我去洗澡。”      ☆、演技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要忙起来,此文变成了不定时更新_(:3」∠)_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小天使们,我写得如此烂你们都忍下来了QAQ 不过能保证不会坑掉,即使写不好也终会填完_(:3」∠)_么么哒每一位~   安顿下来后,涂恺之兑现了他的承诺,研究新菜终于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距离下一次地区赛事还有大半年时间,然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个小型的屠夫比赛和厨师比赛,为了更好地备战地区赛事,涂恺之和白竹都一同提交了报名表格。   涂恺之虽然这些年拿菜刀比肉刀还多,但提起肉刀的那一刻,所有感觉都回来了,似乎多年没切肉只是一个错觉,仿佛这么多年来从没中断过用刀的技能一样。   而对比涂恺之,白竹就有点不够看了。总是在工作上依赖涂恺之,其后果就是切菜的能力不比涂恺之好,做厨的能力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因此这段时间,两人最重要的目标是训练白竹的能力。   涂恺之算是半路出家的半个厨子,白竹手上也只有一本小秘籍,两人商量一下,马上就想到住在隔壁的迟晓霍。   迟晓霍当然是无所谓的,而且他心里有愧,几乎是立即的,就答应了两人的请求。而白竹对这个决定简直是举双腿赞成,想到零食屋被锁的憋屈,新仇加旧恨,白竹心中的那团小火又燃烧了起来,看着积极性比以往更甚。   迟晓霍在做菜上没有一个章法,平常靠的都是自己领悟和看别人做菜偷的师,于是说要教白竹做菜,实则就是从头到尾演示一次给他看。白竹在一旁站着学艺,涂恺之则在客厅坐着看他们俩做菜,这么个大好的机会,白竹挖尽心思蒙骗涂恺之下坑,迟晓霍的动作他却没多少看进去。   迟晓霍做的茶树菇炒牛肉上盘,装饰了一下碟子,抬头看向白竹,“怎么样,看清楚了吗?到你了。”   白竹闻言顿了一下,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朝迟晓霍点了下头,便接过了厨具。   他的手在接过锅铲的时候碰到了迟晓霍的手,顿时怔了一秒,随后他脸上不露色地按照炒这菜的顺序逐一进行。然而虽说是同一个菜,不同厨师有不同的做法,白竹在准备放牛肉的时候迟晓霍就大叫起来:“不对不对,牛肉不要先放!”   “嗯嗯?”白竹瞪了瞪眼,一脸不解。   “刚刚说了,先炒配料,看,”迟晓霍往旁边一指,“那堆先放。”   白竹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如捣蒜,“哦哦,忘了忘了。”   他拿起杂七杂八的配料往油锅里倒,抛炒了两下,紧接着又继续放回刚刚拿上手的牛肉。   “不是啊!!”迟晓霍又喊了一声,“先放茶树菇!”   “诶?”白竹眨了眨眼,朝这边看一下,那边又看了一下,活像是个头一次下厨的人一样。   迟晓霍平常看着吊儿郎当傻傻咧咧的,但一碰上吃的时候,整个人就无比认真。他看着白竹每个步骤都要做错一遍,还好像听不懂他的指示一样,干脆一甩头,直接一手覆在白竹手背上,“控制”白竹放材料的顺序。   迟晓霍一动,在客厅坐着的涂恺之就忍不住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他们跟前。然而此时迟晓霍前面挡着个白竹,心里面也只容得下眼底的菜,完全没发现涂恺之的动作,白竹内心一个窃喜,嘴角差点忍不住上扬。   迟晓霍抓着白竹的手动了几下,没好气道:“就这样,先这个再那个,懂了没?”   白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应该。”   “应该个什么劲啊!”迟晓霍炸毛了,他又覆上白竹的手,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现在弄清楚没有?!”   “懂了懂了。”白竹虚心地点了点头。   几经辛苦,白竹做的茶树菇炒牛肉总算上盘,但中途耽误太多,牛肉老了,调味的量也不对,整盘菜简直没法看。迟晓霍嫌弃地看了一眼,推了推那盘子,对白竹说:“再来一遍吧。”   此时涂恺之就开口了,“今天就这样吧,先休息一下,晚些再继续。”   迟晓霍这下才注意到涂恺之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跟前,对上涂恺之的脸,迟晓霍顿时没了刚刚的气势,诺诺地“哦”了一声,便放过了白竹。   白竹嫌这还不够,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下去到比赛开始前我都没能做好一道菜,我们时间不够了。”   涂恺之皱了皱眉毛,对上白竹的双眼看了半晌,最终拗不过白竹,还是放任他们继续练习。   迟晓霍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白竹,又看了看涂恺之,最后还是听从了白竹的指示。涂恺之一直杵在他们跟前不移一小步,迟晓霍刚开始时还有些震慑于他的气势,然而当白竹再次频频出错,他又再次屏蔽了周遭的环境,全身心投入到“指导”白竹的工作中。   这么个场景重复了三四遍,最终涂恺之以时间晚了为借口,将迟晓霍打发了回去。迟晓霍本来想痛斥一番他们打完斋不要和尚,然而看见涂恺之阴沉的脸,他只犹豫了半秒,就脚下抹油,飞也似的逃回了家里。   大门一关上,涂恺之马上就开口,“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白竹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涂恺之双眼紧盯白竹,“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犯这些低级错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竹心里一紧,觉得在那一刻似乎被完全看穿了。他暗自稳了稳呼吸,随后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嘴角往下一瘪,哀怨地看着涂恺之。   涂恺之看他这般反应,果然表情更严肃了,他就说了一个字:“说。”   白竹这一刻把自己的演技点到最高,他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站到涂恺之面前,双手从他腰间伸出,环抱着涂恺之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涂恺之被他的举动弄得心神恍惚,更在意白竹和迟晓霍的事情。他抬手拍了拍白竹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然而这些动作却在白竹下一句话中僵住了——   “我怀疑迟晓霍喜欢我……”      ☆、协议   涂恺之脸色铁青,双手撑住白竹双肩,“你说什么?”   白竹被他这个样子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完才开始后怕,暗道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得过大了?   然而他马上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被坑骗隐瞒了,顿时心里的害怕消退了不少,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子,在涂恺之的盯视下又点了下头。   “那你刚刚还让他这样碰你?!”涂恺之怒。   白竹低头想该怎么回答,但在涂恺之眼中却是他默认了迟晓霍的这种做法,正内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禁火气更盛。   未等白竹开口,涂恺之直接下令道:“明天开始不用他教了,我会和他说的,这段时间你离他远点儿。”   “啊?”白竹惊讶地抬头看他。   涂恺之双眉一拢,脸色更沉,“怎么?你还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不不不。”白竹虽然真的想,但现在无路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只能默默摇头,心里暗暗替迟晓霍点蜡。   果然第二天,迟晓霍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找上门,其后的第三天第四天,一直过了半个多月,白竹都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即便平时回家里的餐馆工作,也没能见到人,时间久了,白竹开始忘了那天涂恺之的表现,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这天餐厅的工作告一段落,白竹和涂恺之相携回家。白竹嚼着跟牛肉.棒,边踢着脚边嚷嚷,他自以为不经意地提到了迟晓霍,没想到这名字一说出口,涂恺之两道视线齐齐向白竹射来,白竹不由得一窒,心里打了个突。   但话开了个头,白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他就住隔壁,早上也没见着人,我、我就好奇而已……”   涂恺之扫了白竹一眼,片刻后才将视线收回来,面无表情地说:“他跟你错峰出行。”   错峰出行?!   白竹瞪眼看他,这个词还能这么用的吗?但他更好奇的是,“你那时候怎么跟他说的?”   涂恺之沉默了一小会儿,白竹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才听到他开口,“我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别再费那个心了。”   白竹绷着的一个弦在听到这话后才松了下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当初他找上迟晓霍的时候,没把话说清楚,只和他说知道了他和涂恺之的勾当,迟晓霍马上就怂了,一个劲地讨好他,只为了求他的原谅。   白竹特意不把话说准,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果然迟晓霍第二天就贴了上来,各种谄媚讨好,正中白竹下怀。   白竹故意将两人的相处表现得比一般时候要亲密,涂恺之马上就上钩了,但其实他即使不这么做,照涂恺之那个醋劲,看谁谁是情敌,像是全世界都对白竹有好感一样,迟晓霍和白竹走那么近,照样早晚要遭殃。   那天看到涂恺之的脸色,白竹早就打了退堂鼓,却没想到涂恺之动作如此迅速,还没等他真做出点什么事情,迟晓霍就被隔离了。   想了想这件事将会引发的后果,白竹立刻就放弃了他的小计划,安心地待在涂恺之身边,至于迟晓霍,等这件事过去了,总会见到他的。   然而白竹不知道的是,涂恺之除了找迟晓霍谈,还找上了他的脑残粉阿迪里。   阿迪里对涂恺之脑残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追星族,也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迟晓霍不知道涂恺之对阿迪里说了什么,可是在那天之后,阿迪里几乎对迟晓霍实行了24小时监控政策。   迟晓霍和白竹实行错峰出行,因此早上到餐厅工作的时候,迟晓霍被涂恺之亲自隔离,然而除了到餐厅的那几个小时以外,其余时间阿迪里简直无处不在。   早上出门时,阿迪里和迟晓霍一同出门,下午回家的时候,阿迪里早就在餐厅门口候着,两人一起步行先去市场买菜,再回家做饭,甚至有一天晚上,迟晓霍肚子饿了想上街买些什么东西吃,阿迪里竟然也能在他步出家门那一刻冲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扯住他,硬是等他换完鞋子再一起出门。   迟晓霍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愣是阿迪里这根木头也定定看着他的脸看了几分钟,就是看他脸上能转变多少种颜色。   迟晓霍怒了,他拍桌而起,对着阿迪里一顿骂,然而阿迪里依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等迟晓霍骂完了,才悠悠回了一句:“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出去浪。”   迟晓霍:“……”   浪你妹啊浪!他又再起,指着阿迪里又骂了半个小时,可任他骂得口干舌燥,阿迪里仍然以一开始的那眼神斜眼看着他,迟晓霍被他这么看着,竟真的开始反省起自己什么时候去浪过了?   迟晓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跟班,但他天性是个无比乐观的人,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渐渐习惯起来,时间久了,居然还觉得有个跟班,日子还过得挺方便的。   “拿着。”迟晓霍刚挑完一棵菜,付完钱就头都不回地往下一摊走,留着阿迪里在原地等着找零和拿菜。   原本迟晓霍刚搬进阿迪里租的这个房子的时候,心理还有点过不去,虽然和阿迪里合作了几次,但无论哪一次,他都和阿迪里分开两个房间睡,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是个天生同性恋,虽然阿迪里不是他的菜,但像直男看见女人裸.体一样,让他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毫无自觉的男人在面前走来走去,他可受不了。   搬家的第一天,两人就有了个简单的协议,就是生活各过各的,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合租一个房间那样,该怎样就怎样,不要因为大家互相认识就觉得要好好相处什么的。   对此阿迪里当然没意见,不如说还求之不得,他本身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且由于他酷似外国人的相貌,平时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就不知有多少,不善于和其他人沟通的他,对于迟晓霍的这番建议可说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迟晓霍刚觉得习惯了和另一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因为涂恺之分别找上两人密谈,各过各的想法直接宣告破产。   刚开始时,迟晓霍虽然被贴身跟着,但还是忠实履行了一开始的协议,除了出门的时候无法撇开阿迪里,其余时间依然是日子各过各。   然而时间久了,问题就出现了,而让迟晓霍最无法忍受的问题,就是厨房空间不够用!   以往他们作息时间不同,有时候他刚好做完饭,阿迪里就回来了,两人错开时间,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的。可是现在阿迪里天天跟着他,上菜市场的时间完全同步,以至于他们都挤在一个厨房做饭。   阿迪里是屠夫,只在挑肉的时候慎重一点,时间久一点,其余时候都是草草解决。   但迟晓霍不一样,他是厨师!从买菜到准备到下锅做菜,每一步都做得认认真真,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往往他刚准备好材料,阿迪里就正在炒菜,闻着锅里飘出的香味,迟晓霍肚子都在打鼓,能看不能吃,简直不能忍!   于是协议再次变更,两人在生活同步的情况下,为了节省水电煤气,他们订立了一个公用资金,以后买菜、缴费等等都在里面划钱,合租生活从各过各,变成了一起过,跟班变成了同伴。   迟晓霍买完菜,便在一家猪肉铺子前停下,两手空空地等着阿迪里跟上。阿迪里两手大包小包地走上前,自觉地将右手的东西往左手放,右手抬起翻了翻面前的猪肉,几秒时间就选好一块,秤好后迟晓霍直接掏钱,阿迪里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猪肉,两人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走。   猪肉铺老板好奇地看着两人奇怪的相处模式,还听到矮一点的那个一脸嫌弃地朝高个子说:“走快一点,我快饿死了,回去还要做两人份的量……”   老板耸了耸肩,喃喃道:“两个男生,还挺会过日子的。”      ☆、失窃   白竹许多天没见着迟晓霍,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时间久了,竟也开始习惯起这种安安静静,没人在旁边聒噪的日子。   地区的屠夫大赛比厨师大赛进行的时间要早,这段时间白竹也没怎么见到涂恺之练习,两人一心为白竹的比赛做准备,久而久之,白竹都将比赛的时间忘诸脑后,直到涂恺之捧回家一个奖杯,白竹才发现屠夫大赛已经比赛完毕。   早已无力吐槽涂恺之这种行为,白竹将奖杯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抬头就能看见,以此来督促自己的练习。   蔬菜汤作为他们下一次地区厨艺大赛的主要菜色,在白竹磨练厨艺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也同时作了些改善,比起一开始时出色不少,连白奋进试菜时,都难得显露出惊艳的神情。   虽然地区厨艺大赛是他们最终的目标,但这次的厨师大赛,白竹也没掉以轻心,在选菜方面比之以往都要慎重。   午饭过后,白竹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消食,一手拿着个苹果吃,一手捧着那本家里带过来的小册子仔细翻看。   这个小册子白竹来来回回已经看了十多遍了,几乎将里面的要点都背下来,涂恺之洗完碗走出客厅,就看见他两条腿搭在茶几上,啃一口苹果看一眼书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白竹手里的书一抽。   “干什么。”白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两手还保持刚才的动作,略带不满地抬头看他。   “跟你说了多少次,吃完饭不要看书。”   白竹伸手去抢回他的书,涂恺之手抬得更高,白竹干脆赖在他身上,用空着那只手圈着他,还不忘又啃了一口苹果,懒洋洋地说:“快比赛了,我还没想到该做什么好。”   涂恺之揉了揉他的头,弯腰咬了一下他手上的苹果,成功迎来白竹的瞪视。他轻笑着转身坐到白竹身旁,看了看手上的书,边边角角的位置都被翻得有点破旧了,里面的内容比刚开始第一次看到时多了不少。   涂恺之随便翻了几页,将书倒盖在一旁,扭头去看白竹,“要不……你试试看做素?”   “嗯?”白竹闻言微讶,“我们不是能做回荤菜了吗?虽然是以荤托素,但总比素菜强吧。”   涂恺之沉吟片刻,道:“我们是能做荤,但你有信心切肉吗?”   白竹一听,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这段时间令他纠结的其中一点,就是他无法像涂恺之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切出好的肉来,这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他们这些厨师的不足之处。   这个厨师大赛没有地区厨艺大赛那么受人看中,甚至比屠夫大赛还不受重视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些厨师们的刀工不好看,没有看头。   白竹这段时间辛苦磨练自己的厨艺,然而这么多年来,别说切肉了,连切菜的功夫都仰赖涂恺之的他,也就是在这些日子才将自己切菜的本事练回来一些,至于切肉,那就更不用想了。   白竹只考虑了片刻,几乎就已经赞同涂恺之的建议,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如果做素,该做什么好?”   以前他们研究素菜的时候,什么都尝试过,但什么都不成功,以至于现在让白竹思考做什么菜拿去参赛,比让他断一天零食更痛苦。   然而涂恺之只思考了片刻,就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刚开始决定做以荤托素的时候,我曾说过的东西吗?”   白竹愣怔地盯着涂恺之的脸想了一会儿,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看到他这个样子,涂恺之也笑了。他捏了捏白竹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列举了三个选择,一个是蔬菜,一个是菌类……”   “一个是豆腐!”经涂恺之一提,白竹也记起来了,“豆腐太老旧,菌类太新颖,所以我们才选择了蔬菜对吧!”   涂恺之颔首,“既然豆腐老旧,就是说前人在研究豆腐上面已经有了许多想法,也做了很多尝试,这次的比赛我们只是作为练手,并不需要过多的创新,考究的是你的基本功,所以我觉得,做豆腐挺好的。”   白竹听完他的解说,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低头思考了片刻,突然猛地站起,将手上吃剩一半的苹果塞到涂恺之嘴里,探着身子将涂恺之放到另一侧的小册子拿回,迅速地翻了几页,马不停蹄地就跑进了厨房。   涂恺之嘴巴叼着苹果,眨了眨眼,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咬下一口,冲着厨房大声喊了一句,“跟你说过多少次,吃完饭不要跑!”   有了明确的目标,白竹这回速度蹭蹭蹭地就上去了,每天就是看书和做菜,一个劲地研究有关豆腐的菜色,寻求怎么才能在这一块块白蒙蒙的豆腐块上,做出最不寻常的味道。   白天两人如常地到餐厅帮忙,白竹运用空余的时间试做豆腐,而涂恺之则在旁边继续改善蔬菜汤的配料和调味,两人各忙各的,每完成好一道菜,就互相喂对方,各自给出意见后,再继续改善,小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这天一早,白竹和涂恺之早早就到餐厅,却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着餐厅,白竹心下咯噔一响,和涂恺之对看一眼,三步并两步跑了上去。   “怎么回事?”白竹拨开层层人群,看见梁应华和白奋进,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民警衣服的人,连忙上前问道。   “小竹。”梁应华一见到自己的儿子,马上拉起他的手,眼里还带着些紧张和不安。白竹又问了一句,“怎么了到底?”   梁应华朝白奋进和两位民警点了点头,将白竹拉到一旁,见涂恺之跟着,也就看了他一眼,便迫不及待地和白竹倾诉。   原来昨天他们回家以后,梁应华和白奋进照往常那样打烊回家,正好这时,附近一个熟客来找白奋进,梁应华便让白奋进关好门窗,自己先回家做饭。   怎么知道今天早上到餐厅一看,厨房的窗户大开,梁应华和白奋进忙不迭开门进去,发现大门完好地锁上,收银台的钱一块不少,但厨房却像被扫荡过一样,残渣到处都是,连做菜剩下的材料都一扫而空,餐具却倒得满地都是,那场景看着好不吓人。   两人都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查清楚是什么问题。   白竹听完梁应华的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他拍了拍母亲的背,安抚她道:“只要人是安全的就好,东西乱了可以收拾一下,钱也没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梁应华点了点头,刚才她的心一直乱哄哄的,直到现在儿子在身边杵着,她才放松下来。   这边几人谈过以后,正好民警那边也搜查完毕了。由于钱没丢,餐厅内大部分的东西也是完好无缺的,只是厨房遭了秧,民警那边也不好下定论,只是列出了两个可能性,一是同行的报复性行为,二是厨房的窗不小心没关上,也许有流浪猫什么的进来弄乱了环境,至于其他失窃的可能性则不作过多的考虑。   白奋进坚持咬定自己昨天最后都检查过餐厅的每一个角落,确定自己把窗户关上了,而对于同行报复,白竹和涂恺之对看一眼,唯一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然而很快又被他们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没有丢失钱财,民警落案也没太大帮助,一家人谢过警察后,就只能认命地挂上休息一天的牌子,一起收拾厨房。   白奋进一直说自己真的有关窗,绝对有关窗,梁应华本来心就烦,被他多说两句,两人就吵了起来,白竹劝了几句,两口子干脆抹布一丢,转身走出大厅,专心地对骂了起来。   白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抹布拿过来,一手一块同时擦。   擦了一会儿,白竹诺诺地开口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涂恺之知道白竹想问的是什么,干脆直接回答他:“不会是邹武,”他顿了一下,“他要是想报复我们,早几年就可以做这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我也知道……”白竹低下头,“但是,除了他,我真想不到别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厨艺大赛输了,所以来找事?”   涂恺之笑了,“那应该是我们家被捣乱。”   白竹想了想,也跟着傻笑了一声,算了算了,也许真的是哪里来的小猫小狗,不然也不会只丢食材,其他啥也没丢。      ☆、雕花   厨房被捣乱后,其后几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白竹最后总算将这件事归为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猫狗的恶作剧。   比赛的日子日益逼近,自从决定了做豆腐,白竹在豆腐身上下了不少苦工,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豆腐小达人了,而参赛要用的菜色在比赛前一周,也总算是定了下来。   为了新菜,白竹这段时间每天都缠着涂恺之,让涂恺之教他雕花的技巧。   涂恺之对此毫无意见,更乐得手把手教他。他们两人待在家里的厨房,白竹左手托着一块豆腐,涂恺之的大手包着他的手,垫在白竹手下,右手则握着白竹拿着小刻刀的手,一刀一刀教他雕刻。   两人身体紧密贴着,涂恺之在白竹耳边低声讲解,呼出的气直接打到白竹耳根,痒痒的湿湿的,让白竹一直往后缩,蹭得涂恺之都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好了,”察觉到身体某个地方起了反应,涂恺之稍微离开白竹耳朵一点,“还要不要练习了。”   白竹嘟囔,“雕豆腐就雕豆腐,别跟着吃啊。”   白竹说话的声音虽小,涂恺之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他挺了挺腰,又说了一次,“还要不要练习了?”   两人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白竹当然知道身后顶着他的是什么,他脸一红,忙不迭地点头,两人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豆腐块上。   涂恺之如往常一样将欲望一点点压下去,他清了清喉咙,这回不再调戏白竹了,专心就着手上的动作解释道:   “雕豆腐和切肉其实概念是一样的,心里面有个大概的想法,找准位置切下去,让实物和脑海里浮现的印象相符,最终切出来的东西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是涂恺之第一次正式和白竹讲解他的工作,然而白竹如在云里雾里,完全无法理解这么玄乎的说法。   涂恺之见白竹一脸迷惘,又说得简单一点,“你雕豆腐的时候,心里面总有个大概的想法,要雕成什么样子,对吧?”   白竹点头,“龙和凤!”   涂恺之:“……”   “……嗯,”他又轻轻咳了一声,“那就想象龙和凤该是怎样的图案,在哪里弯曲,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巴,头的触须该如何体现,然后将想象的图案印在豆腐块上,把不必要的部分去掉,剩下就是你脑海里面的图案了。”   “为什么要弯曲?”   涂恺之放下了刻刀,一手覆在白竹脑袋上摸了摸,“宝贝,我们雕点别的吧。”   “诶?”白竹一听就急了,“为什么?龙和凤很帅气啊!我要做的菜要用那么高级的配汁,就是要龙和凤才搭!”   “……”涂恺之沉吟片刻,“花吧,高级一点的花好了。”   说完,涂恺之又重新拿起刻刀,握住白竹的手用力,不容反抗地就下刀往豆腐上切了一块。   “啊!”白竹还没反应过来,涂恺之就快速地又切了好几下,一朵花的雏形很快就显露出来,然而白竹想要的龙和凤则彻底变不出来了。   白竹嘟嘴不爽了片刻,但当手上的花逐渐清晰起来,白竹的不爽也随着豆腐块的慢慢掉落跟着一起散去,慢慢地就沉醉在涂恺之的好刀工中不可自拔。   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最终在白竹手上绽放,白竹彻底忘了当初想雕龙和凤的想法,托着牡丹花喜不自胜,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怕一不小心就将花给弄碎了。   涂恺之握着白竹的手一抽,拿起放在一旁的布擦了擦手,对白竹说:“好了,对着这个样子,你自己尝试一下。”   瞬间抽走的双手也带走了一丝暖意,白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看了看手上的“豆腐花”,又看了看涂恺之,顿时面露难色。   “这、这根本不可能啊!”白竹焦急地跺脚。   涂恺之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笑着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心里想的却是,若要雕龙和凤,那才是真正的不可能。   白竹认命地垂下双肩,小心地将豆腐牡丹放在盘子上,拿过另外一块豆腐托在手上,对着雕好的牡丹瞪了半晌,才叹着气一下一下地跟着雕起来。   涂恺之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安静地自己雕自己的,便走到一旁拿出自己做蔬菜汤的材料开始研究起来,厨房一下子间变得安静无比,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但却流淌出静谧而又美好的气息。   涂恺之将最后一碗蔬菜汤包好放进冰箱内,在掩上冰箱门的那一刻,白竹终于崩溃地大叫了起来,“啊啊啊!!!!!我不雕了!!!!!”   涂恺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走到白竹身边,看见桌面上一坨坨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豆腐块,歪歪扭扭地装在盘子上,而白竹刚刚手上拿着的那一块,此时已经被他摔到水槽里,变成“一滩”豆腐。   他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花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困难了,想了想,打算从基本功教起。   他将剩下的豆腐块拿到一旁,放进水里泡着,从刚刚自己的那堆食材里拿出一块牛肉,按照以往做蔬菜汤时那样将牛肉切成小条状,再切成块状,最后切成比小拇指指甲更小的粒状,堆到白竹面前。   白竹抬头看他,一脸不解,“做什么?”   涂恺之答道:“从基本功练起,从今天开始到比赛那天,你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每天先练一个小时切肉粒,接着练一个小时雕花,再练一小时肉粒,以此循环。”   “为什么?”白竹挑眉。   涂恺之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鼻子,“练基本功!猪!”   “不要叫我猪!”白竹又炸毛了。   这回轮到涂恺之挑眉看他,白竹被他一看,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顿时就噤声了。   “我让你切牛肉粒,不是单纯切就好,还要有要求的。”他将几粒牛肉粒拼在一起放在白竹面前,“每一粒都必须相同大小,当然,这里是有严格的尺寸要求的,可是你现在只是练基本功,我就不要求你太多,只需要做到每粒‘看上去’大小一致就可以了。”   白竹双眼瞠大,捏起两粒牛肉粒放在指尖,圆滚滚的两粒牛肉粒看上去确实一模一样,白竹甚至不用去拿秤,也知道这堆东西肯定粒粒都一样重。   可是那是涂恺之啊!白竹嘴巴一瘪,怨念地看向涂恺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没什么不可能的。”涂恺之依然是那副笑脸。   “你刚刚就这么说!”白竹怒。   怒归怒,白竹还是按照涂恺之布置给他的任务一件件完成。三天过去了,白竹从一开始切牛肉粒切得歪歪扭扭,到现在已经能够有个相似的外形,虽然还是无法做到粒粒相同,但白竹感觉自己用刀确实更加顺手。   切牛肉粒时有个明确的目标,而且是个“看着”比较容易完成的目标,白竹心无旁骛就完成了每天的任务,再轮到雕花的时候,虽然和切牛肉粒相比任务更为艰巨,可和第一天相比,白竹更能定下心来面对那一块块的豆腐,不再像头一天那样只想甩刀不干。   而随着白竹雕花雕得越来越好,涂恺之那边的进度也大大提高,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不断改善,现在的蔬菜汤几乎已经能够放在比赛场上了。   趁着雕完一块豆腐块,白竹偷懒蹭到涂恺之身旁,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看着涂恺之将凝冻过的汤块挖出再切好,等准备功夫差不多,“啊”地一声张开了嘴,等着涂恺之笑着将做好的汤粒送进他嘴里。   无论尝多少遍,浓郁中带点清新的汤粒在嘴里融化的那一刻,白竹都觉得全身心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感觉,咽下去一口后迫不及待地又张嘴期待着下一口。   涂恺之捏了捏他的鼻子,又送进去一口,等白竹咽下去了,才说了句“吃货”。   这词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白竹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迟晓霍了,他看了眼涂恺之,果然那家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会儿两人都没心情再尝新菜了。   白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时间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等比赛结束后,两人必须好好谈一下这件事。   然而令白竹预料不到的是,还没等比赛结束,他就先一步见着了多日未见的迟晓霍了。      ☆、被盗   赶在比赛前夕,白竹勉强雕出一朵让自己满意的牡丹花,带着必胜的决心,踏上了比赛的道路。   由于不是什么大比赛,这回白竹也没告诉自己父母参加比赛的事情,只是请了一天假,和涂恺之一起到本市的赛区。   两人提着比赛要用的材料到达比赛现场,还没走到正门口,迟晓霍迎面就跑了上来,后面还能见到阿迪里的身影。   “迟晓霍?”许久不见,白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确认再三,发现还真的是迟晓霍,不禁惊喜万分。   迟晓霍跑到他们跟前,只看了涂恺之一眼,就看回白竹,眼底是明显的担忧。看着他这个样子,不仅是白竹,这回连涂恺之的察觉到不妥。   “你们知道这次比赛的参赛人员和他们要做的菜色吗?”迟晓霍问。   白竹看了看涂恺之,又看回迟晓霍,摇了摇头。   这下迟晓霍也不再只对白竹一人,他再次看了涂恺之一眼,只那么一眼,涂恺之就已经猜到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果然,迟晓霍下一秒就抛下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这次参赛中的人,有一个叫郑韦的人,他要做的菜,对外宣称是叫蔬菜牛肉汤。”   白竹一听,心下顿时一滞,他慌忙地看了涂恺之一眼,对方也沉着脸看他,两人同时想到一件事——上次白家餐厅的厨房失窃事件。   然而这个叫郑韦的人,白竹听都没听过,更别提能有什么恩怨了,他稳了一下心神,才开口回道:“会不会只是普通的蔬菜牛肉汤?寻常人可不会想到我们那种做法。”   迟晓霍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侥幸的想法,“你们这个比赛,是不用事先公布菜色的,他不仅这么做,还说自己这个汤的做法不是传统的蔬菜汤的做法,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有创新的念头,你觉得他有可能说出这些话吗?”   听着迟晓霍的话,白竹的心一沉再沉,一开始满心高兴来参加比赛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这个厨师比赛,说到底就是让他练手的,为的还是下一次的地区厨艺大赛,然而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即便他们有信心能在下次比赛中做得比这个郑韦要出色,可是抄袭的名号肯定就此就跟上他们,再出色,评审也不会让他们胜出。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白竹不甘心,他抬头看了眼涂恺之,看见他眼中同样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不甘,心里突然就一刺痛。   几人沉默片刻,比赛的时间也快到了,就在白竹着急不知所措的时候,涂恺之开口道:“小竹,我们改菜色吧。”   白竹双眼瞠大看他,虽是情理之中,但又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涂恺之。   “你的意思是让白竹也做蔬菜汤吗?”迟晓霍道,他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但这样做,你们地区厨艺比赛的时候,拿什么来参赛?”   “你觉得我们今天不这么做,到时候的地区赛事,我们还能拿这道菜出来比赛吗?”   涂恺之此话一说,众人又再次沉默了。确实如涂恺之所言,这道菜在被盗的那一刻,已经彻底丧失了在地区赛事上出现的机会,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努力不让自己辛苦许久的成功白白拱手让人。   “可是,”白竹迟疑了几秒,有些不甚确定地说:“我一直只是在你旁边看你做这个菜,一次也没自己做过,今天带来的材料也是为了做原本的那道菜准备的,一时之间,你让我怎么改做蔬菜汤?”   白竹提出来的问题再次让几人陷入了被动,涂恺之将手上提着的材料打开一看,细细划分了一下,再次抬头,眼底又多了分肯定,“原本拿来当伴碟的一些菜和做蔬菜汤的用料差不多,原本要拿来调味的葡萄酒,可以用这次原本拿来调味用的甜酒代替。”   白竹见涂恺之这般坚决,也像是被他感染了,心底渐渐泛起一股不能输的决心。他拿过涂恺之手上的食材,巡视了一番,突然就笑了。   他从里面一掏,拿出袋子里装着的牛肉块,“没想到我拿来练手的东西,最后还拯救了我。”   拜这些天涂恺之为他设计的训练课程所赐,白竹一有空就切牛肉粒,每次一到雕花的时候,反而想的是切肉粒的练习,以至于材料里总是放着一块牛肉,这回连上天都站在他们这边了。   迟晓霍和阿迪里对看一眼,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此时已由不得他们多想些什么了,就如涂恺之所说,即使这道菜已经无法登上地区赛事的台面上,可也决不能白白拱手让人。   白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从涂恺之手上拿过全部的食材,昂首阔步走在前头,往比赛场地走去。   除了白竹以外的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白竹则自己一人登上比赛台。没有了涂恺之可以依靠,白竹却丝毫没觉得怯场。   紧了紧手上拿着的东西,他朝观众席下面看了一眼,视线从阿迪里和迟晓霍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涂恺之身上。涂恺之对着白竹笑了笑,以嘴型说了句“加油”,白竹咧嘴回他一笑,就这么一来一往,白竹连最后的一丁点紧张都撇的一干二净。   他将视线收回,往比赛场上扫了一圈,除了他这一桌,另外还摆了七张桌子,看来此次比赛也只有十人不到的参赛人员。   白竹逐一从其他人的桌上看过去,心里大概预估着其他参赛人员的菜色,当视线扫到其中一桌时,心里猛地一顿。   白竹顺着那一桌往上看,当他的视线和那一桌的参赛人员重合时,果然看到对方以一脸挑衅的表情回看他。   白竹那一霎就被对方充满恶意的表情恶心到,明明是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却让白竹升起了必须打败他不可的决心。白竹暗暗嗤笑了一声,将视线收回,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材。   将东西都收拾好以后,白竹刚刚建立起的决心又崩塌了一点。虽然涂恺之刚刚说过食材大多能代替,然而实际上却不如他所说的那么乐观。   原本拿来装盘的蔬菜只有颜色较为丰富的西红柿、胡萝卜和青瓜,还有白竹原本做菜需要用到的橙子,想了想涂恺之之前让他尝试的那道菜,再看眼下这堆材料,这几乎是所有的味道都改变了一番。   白竹不由自主地就往郑韦那一桌看去,对方桌面上俨然摆着他们所需的大部分材料,这么一对比,白竹不禁又兴起了一点退缩的念头。   他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回忆起涂恺之这些日子做这道菜时的点点滴滴。两人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练习也在一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轻易地就印在自己脑海里,似乎不需要过多的深挖,就能将记忆倒带。   ——“心里面有个大概的想法,找准位置切下去,让实物和脑海里浮现的印象相符,最终切出来的东西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把不必要的部分去掉,剩下就是你脑海里面的图案了。”   涂恺之的话涌入白竹大脑,就像在白竹耳边低语,提醒着他该如何做一样。白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忽然猛地一握拳,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能做到。      ☆、冠军   随着主持人喊比赛开始的声音落下,场上的参赛选手一同动了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食材,熟练地处理起手上的东西。   郑韦无疑是主持人重点关注的选手之一,比赛前刚放过话,让许多人都不禁好奇这人会做出怎么不一样的蔬菜汤来。   “……我们看到郑选手,他手上都是些寻常的食材,”主持人走到郑韦身旁,表情夸张地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对着摄像机说道:“到底郑选手会给我们带来如何新颖的菜色呢,真希望能快点看到……”   话音刚落,主持人似是发现了什么,郑韦那边还等着他采访自己,好让他耀武扬威一番,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迅速离开,往白竹的方向走去,刚走到白竹身边,两眼猛地一亮。   “大家猜猜看我看到了什么?!”主持人朝摄像机激动地高声说道:“白选手的材料竟和郑选手所用的十分相似!”他一样样比划着介绍,“大家看这里,胡萝卜、西红柿、黄瓜、牛肉块,除了素菜比郑选手的要少,并且葡萄酒变成了甜酒,其他东西几乎和郑选手的一模一样!”   比赛场上的其他人做的菜色都不一样,虽然没有搭配屠夫参赛,但荤菜比素菜更易取胜是许多人心里共同所想,因此绝大部分人的选材都不尽相同。   白竹一听主持人的说法,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我像他,是他抄袭我们!   主持人此时不会听到白竹内心的话,他好奇地将麦克风往白竹嘴边一递,迫不及待地提问:“请问白选手,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菜色?”   白竹等着他问这句话很久了,闻言他头一抬,恶狠狠地朝郑韦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牛、肉、蔬、菜、汤!”   此话一出,现场都骚动了起来。郑韦要做牛肉蔬菜汤早已不是秘密,虽然在此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叫郑韦的是何许人也,但在比赛前放大话,观众不是期待就是等着看好戏,而白竹的话,无疑令这出戏更加好看了。   主持人似是发现了新大陆,围着白竹将他的东西一一介绍了一番,又介绍了一下白竹切菜的手艺,正巧白竹拿出一块牛肉准备切,主持人更是兴奋。   厨师大赛不如屠夫大赛精彩,就是缺少了可以拿来炫技的刀工,然而白竹在涂恺之的指导下,密集训练切了一个星期的牛肉粒,比起寻常只攻厨艺的厨师,刀工好看得不止一星半点,顿时全场的关注都放在了白竹手上。   涂恺之在观众席看着白竹的动作,嘴角轻轻上扬。这家伙虽然总是抱怨想偷懒,身体像没长骨头一样,可是该做的功夫却一点都没落下。   白竹以闪瞎厨师圈的刀工切出一堆“看上去”大小一致的牛肉粒,顿时就赢得了主持人慷慨的赞美,连台下的观众都郑韦看他的目光则更凶狠了。   然而白竹自放完话后,就把郑韦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回想涂恺之平时做蔬菜汤的步骤。他将手上不多的材料切好,按照不同的比例分别放好,同样量的配料他准备了两份,做好后就开始去拿汤锅。   看到这里,涂恺之最后一丝担心都没了,他放松地看着白竹在台上做准备功夫,嘴边的笑意直抵双眼,而那边的郑韦则是彻底被他无视了。   郑韦按照自己的步骤也准备好了材料,他看了白竹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做的不一样,一瞬间闪过一丝慌张,但不到一会儿,就被他过多的自信给压过了。他将材料全部倒进汤锅中,调好火,便开始准备其他。   白竹找来了四个锅子,他需要的汤锅太多,现场提供的不足,他只能找其他器皿来代替。他将原来准备好的几份材料分别倒进不同的汤锅中,在其中的一个汤锅里倒上一些甜酒,放置在炉子上,调好火开始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个汤锅分别溢出香甜的汤味,白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个个锅子揭开尝了一小口,再分别熄火,将四个汤锅里的汤倒进四个碗中,按照涂恺之之前做的那样,用保鲜纸封上,再放进会场提供的小冰箱里凝冻。   然而郑韦此时已经提前一步将凝冻好的蔬菜汤取出,像他们以前做的那样切成小粒,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汤粒汇集在小碗中,直到此时围观的观众才总算知道郑韦所说的新颖的蔬菜汤到底是何物。   除了涂恺之他们三人,其他观众无一不赞叹郑韦的作品,在摄像机的拍摄下,已经完成的蔬菜汤被放大呈现在观众面前,灯光下的汤粒泛着鲜艳的橙黄色,其中还带着一些牛肉熬制时泛出的淡淡的浅灰,一粒一粒的确实让人好奇这传说中的“蔬菜汤”到底味道如何。   “看来郑选手率先完成了他的作品,这种形态的‘蔬菜汤’确实如郑选手赛前所言,十分新颖创新,不知道它的味道会不会如他的外表一样,让人充满期待。”   郑韦听着主持人赞美的话语,高傲地抬了抬头,嘴边还噙着一丝不可一世的笑意。   白竹四个汤锅杵在案前,恰好阻挡了郑韦探视的视线,郑韦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也不屑去看材料不足的人做出来的东西,端着做好的蔬菜汤自信地往评委台走去。   厨师比赛虽然不如地区厨艺比赛出名,但邀请的厨师评委也是业界首屈一指的。众评判看到郑韦呈上来的作品,虽然也微讶于他的做法,但尝完过后,给出的分数却没有想象中的高。   总得分73分的郑韦目前是比赛暂时第一位,而这个分数在往届比赛中也算是一个不低的分数了,郑韦虽心有不甘,但也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比分。   白竹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计时器,全然忘了正在比赛这件事,时间一到,他马上从冰箱中取出蔬菜汤,细心地掀开保鲜纸,此时众人才看到白竹做的蔬菜汤虽和郑韦的一样,但四个碗,四种颜色,每一种都晶莹剔透,而那些在郑韦汤中出现的浅灰色在白竹的汤中丝毫不见!   白竹的做法和郑韦的相差不远,同样地将凝冻起来的蔬菜汤切成一粒粒,然后将四碗蔬菜汤粒混在一个碗中,这碗“蔬菜汤”就算是完成了。   迟晓霍看着白竹有条不紊地做完所有的功夫,总算舒了一口气。   这个蔬菜汤的进阶版,就是当初白竹看到涂恺之雕花胡萝卜时候所提出来的。当初白竹看到涂恺之雕的胡萝卜锦鲤两边的图案不同,将之联想到他们做的蔬菜汤,顿时就解决了他们困惑许久的难题。   郑韦的做法,实则是他们最初始的做法,然而这么做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蔬菜汤自始至终只存在一个味道,几种蔬菜混合在一起,相互之间搭配的分量不足,就很容易被其他的味道盖过,无法调动起所有蔬菜在里面的作用。   当初的卯县苹果,最终就沦落了如此下场。   然而卯县苹果和锦鲤给他们提了个醒,让他们彻底找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那就是将每一种搭配分别烹饪,最终凝成一碗。他们现在的做法和传统汤的做法不一样,即便最终混在一起,也仅仅是固体状的汤粒,不会将几种味道混到一块儿去。   这么做,不单可以将每一种食材的味道都发挥出来,还能在入口后同一时间尝到不同的味道,既是单独,也是融合,这样的搭配,堪称最佳。   白竹将蔬菜汤做好的那一刻,郑韦的脸色就变了,他看着白竹将蔬菜汤端到评委台上,评委们的脸色比刚刚看到他做的更为惊艳,舀起汤粒的动作更带着些迫不及待。   绚丽多彩又剔透的汤粒在灯光下看,就像是一颗颗晶莹的宝石,入口的那一刻,汤粒一触及舌尖,迅速融化成汤汁。白竹用的材料虽然不多,但每一种材料在这一刻都跃然在舌尖,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牛肉浓郁的香气,争先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每一勺舀起,汤粒的量都各不相同,因此每一勺进入口中的汤,都散发着各异的香甜气息,让人一口接一口,忙不迭地舀起汤粒往嘴里送。   评判的动作在无形中宣告了此次郑韦和白竹之间较量的结果,但直到评判举起手中的分数牌,白竹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一刻在评委心中,两人谁高谁低,谁抄袭了谁都明显地摆在眼前,似是要恶惩郑韦不齿的行径,评委为白竹打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满分!   白竹那一刻简直忘了呼吸,台下观众骤然响起的掌声让他清醒过来,呆愣地朝涂恺之的方向看去。此时涂恺之眼中溢满了欢喜,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专注地看着白竹,还站起为他鼓掌。   白竹鼻头一酸,紧紧咬住了下嘴唇,这才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因激动而落泪。这是他第一次仅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的奖,虽然不似地区厨艺比赛那么高等级,而且这菜色也是经由涂恺之和迟晓霍共同研究所得,然而他今天站在这台上,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完成了整道菜的烹饪,心里的激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比赛还在继续,但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已经锁定,而让众人更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评分,评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后面的参赛人员的得分一律比郑韦分数要高,更甚者还有明明不太出众的,却依然比郑韦的得分高上一两分,最终郑韦成了第一个评分,却获得最低分的参赛选手。   白竹走下台的时候和郑韦擦身而过,对方表情铁青,看见白竹从他身边经过,也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彻底陷入了失败所带来的痛苦中。   白竹只看了他一眼,便彻底将此人忘诸脑后,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涂恺之他们身边,对方刚站起来迎接他,他就一个箭步冲到涂恺之怀里,圈着他的脖子激动地跳了几下,兴奋之情表露无遗。   涂恺之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随着他撑着自己的肩膀上蹿下跳。   迟晓霍也替白竹感到高兴,但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尴尬地清咳了几下,然而前面的两人仍然旁若无人地秀恩爱,迟晓霍斜眼看了阿迪里一眼,阿迪里无奈地耸了耸肩,迟晓霍叹了口气,又加大了声音咳了两下,白竹这才停下来。   “嘿嘿!”白竹一看见迟晓霍的脸,止不住就臭屁起来,“我得冠军了!我也得冠军了!这下我们家也出了个冠军,不是只有你们才有!”   迟晓霍点点点,看他那么高兴,也难得没有吐槽他,顺着他的话说了句恭喜。没想到白竹不依不饶,不断地又臭屁了许久,迟晓霍从最开始的微笑,到僵笑,到最后直接脸都黑了,越看他那张得意的脸,就越是不爽。   “你……!”   迟晓霍刚开口,才说了那么一个字,阿迪里大手一伸,绕过迟晓霍的脖颈一手覆在他嘴巴上,只听见迟晓霍“唔唔唔”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迟晓霍狠狠地抬头一瞪,阿迪里马上瞟向另一边,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鼻尖,就是不看他。   白竹和涂恺之互看一眼,又看回这两人,再次看回对方,眼里突然多了丝讶异。   诶?!!      ☆、腰疼   比赛结束后,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家,不知是因为白竹得奖太高兴还是怎么的,涂恺之难得没有阻拦迟晓霍,大家在白竹家吃了顿饭,宾主尽欢,各回各家。   晚上睡觉前,白竹躺在床上,抱着奖杯,那股激动的劲还久久未能散去,摸摸奖杯又摸摸底座,像个小孩拿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半刻也平复不下来。   涂恺之见他高兴,也由着他乐。但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这孩子是真的惯不得的,一整个晚上捧着个奖杯喃喃自语,一开始还和涂恺之说着话,渐渐地就变成自己对着奖杯聊个没完,最后还直接啃上去了。   涂恺之见状无奈地夺过白竹手上的奖杯,拿过来时一丝唾液还从他口中连到奖杯上。他弓着食指弹了白竹的脑袋一下,佯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要什么都放进嘴巴里面,都多大的人了。”   白竹嘟嘴嚷嚷两声,见涂恺之把奖杯拿到一边放好,堵着在他前面不让他伸手去拿回,这下总算歇了劲。没奖杯抱,他就转而抱住涂恺之的腰,往他胸膛蹭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叹了口气,安静了两秒,又开始八卦起来。   “对了,今天你看到迟晓霍跟阿迪里吗?你说他们俩相处的气氛是不是有点跟以前不一样?”   涂恺之顿了一下,而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竹听到肯定的回答后,顿时就又激动了起来。他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床上,一脸八卦道:“迟晓霍是那个……你知道的吧?”看到涂恺之瞥了他一眼,又点了下头,白竹这才继续说:“你说阿迪里是不是??”   涂恺之低头瞥了他一眼,视线又放回到手中的书上,在白竹期待的注视下坚定地摇了摇头,白竹一下子间脸上的失落表露无遗。   “这么失望?”涂恺之笑了笑,捏着他的脸往外扯。   白竹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如果他也是那个的话,那他跟迟晓霍,那个,那个……”   涂恺之听了轻笑一声,将书倒盖放在床头柜上,戳了戳他的脑袋,“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白竹一听就不依了,说得好像我多八卦一样,他边揉着脑门边不服气道,“才不是别人家的事!迟晓霍跟我是什么关系!旁人能比的吗!”说完这句,涂恺之的脸一沉,白竹兀自沉醉在自己的言论中压根儿没注意到,但下一句就把涂恺之说得和颜悦色起来,“他可是我最好的哥儿们呀!他的幸福大事我不关心,谁还关心?”   涂恺之才刚升上来的怒气被白竹悄无声息地抚平了,难得听到迟晓霍这仨字儿还能舒舒坦坦的,心情一好,就给白竹说了一句:“那你放心吧,你那好哥儿们的幸福,跑不掉。”   白竹一听,精神就来了,抱着涂恺之硬是要他多说一点儿,涂恺之被他扰得没完,低头一啃,嘴巴直接封住了白竹喋喋不休的嘴唇,把接下来的话都封印在嘴里。   涂恺之吻了一阵才放开白竹,白竹被吻懵了,眨着迷朦的双眼,一脸不知所以。   涂恺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啃了上去,他咬着白竹的上唇,细细吮咬一番,舔过他的牙齿,才慢慢地探舌进去,与白竹的舌尖交缠。   两人忘我地舔吮,厮磨,抱在一起的身躯越贴越近,某个地方紧密相贴,两人都察觉到对方的反应。   一吻毕,涂恺之轻轻放开了白竹,两人互抵着额头喘息,涂恺之伸手摸了摸白竹的脸,声音低沉又粗哑地问了句,“可以吗?”   白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脑袋里一下子间反应不过来,涂恺之也不催他,待他脑袋清明了些,暗自想明白涂恺之问的是什么,原本微红的双颊霎时红得滴血。   “我我我……”白竹语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涂恺之却似是读懂了他的犹豫,他轻笑一声,安抚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白竹双眼瞠大,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几乎是立即的,他一手抓住涂恺之正要放下的手,盖住他的手背往自己脸上一贴,双眼满怀期待地看着涂恺之。   就这么一下,涂恺之读懂了白竹眼里的期待,暗下去的双眼霎时重新亮了起来,他试探性地用大拇指轻抚了白竹的脸一下,白竹微眯起双眼,满眼迷蒙地回看他,眼中的情意在两人之间交汇,这一秒两人无须再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这天晚上,白竹得到了他比赛获胜的“奖品”,而涂恺之也把觊觎已久的那块肉给含进嘴里,吃干抹净。   第二天一早,白竹是被饿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到隔壁的床铺早已变得冰凉,鼻子嗅了嗅,闻到煎鸡蛋的香味,白竹舔了舔唇,刚打算起床,“哎哟”一声又倒回去,强忍着腰部的不适,看着天花板盯了一会儿,才放声大喊:   “涂恺之——!”   房门外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东西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是涂恺之快步跑来的脚步声,白竹看见房门被打开,涂恺之还穿着围裙,一脸紧张的表情走到床头,“怎么了?”   “我腰疼!”白竹看他一身神清气爽的模样,这下更加不爽了,自己被吃干抹净,还被吃了两次,怎么就只有他像是被折了腰一样。   白竹心想,我都牺牲那么大了,以后说话腰板子都挺直一点,中气也要足才是!   于是他说完这句,就一瞬不瞬地看着涂恺之,涂恺之无法,弯腰蹲在床头,探手伸进被窝里,一下一下地帮他揉捏按摩。   白竹绷起的一张脸随着他按摩的动作逐渐放松下来,末了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涂恺之在旁边看着他的反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竹这下才反应过来,扭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好了,不疼了就出来吃早餐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说完涂恺之在他腰部又捏了一下,才抽回手站起来。   白竹恼羞成怒,干脆耍赖,他双手抬起对着涂恺之,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涂恺之扬嘴一笑,走上前拉着他的手一提,将他整个拉起。   白竹浑身无力,被涂恺之拉起后整个倒在他肩上,就这样被涂恺之拖着走进浴室洗刷,又拖着走到客厅坐下,最后还干脆张嘴让涂恺之喂食,活脱脱变回一头懒猪。   涂恺之也由着他闹,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早餐。白竹从餐桌移步到沙发上,从一滩泥变成另一滩泥,涂恺之收拾好东西后在他隔壁坐下,按着他的腰又给他揉了揉,白竹转了个身,舒服地倒在涂恺之怀里,在他脖子蹭了蹭,满足地叹了口气。   涂恺之摇头笑了笑,边帮他按摩,边说:“今年的比赛……”   白竹一听,神情凛了一下,腰板不自觉地挺了挺。涂恺之低头看他一眼,按在他腰间的手拍了拍,安抚了他一下又继续道:“菜色要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竹头往涂恺之肩窝又靠近了一点,想到这次迫于无奈的比赛,昨天还为拿到比赛第一名高兴的劲儿霎时消散一空,咬了咬牙,想了想说:“……要不,豆腐?”   “嗯?”涂恺之的手停了一下,沉吟片刻,白竹刚想抬头给他解释为什么选豆腐时,就见涂恺之笑了笑,随后按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下,“可以!”   白竹一手按在自己额上,那里似乎还留下涂恺之双唇柔软的触感,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涂恺之的回答,旋即两眼一亮,整个人弹坐起来,马上“嗷呜”一声,腰部的酸疼再次把他击倒。   捂着酸软的腰,白竹“嘶嘶”抽了一阵子的气,涂恺之赶紧又帮他揉了揉,这才逐渐缓过来,“我、我跟你说,之前我在准备的时候查了很多做豆腐的资料,我拿给你看。”   说罢正准备站起,涂恺之见状一下压着他,“你躺着,放哪我去拿。”   白竹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将笔记的位置告诉涂恺之,见他走开,才靠着沙发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白竹满心想的都是,我这腰是废了?      ☆、肚皮   白竹和涂恺之两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厨艺大赛上用豆腐比赛,就试了一道又一道的菜。   原本比赛要做的蔬菜汤准备得差不多了,距离厨艺大赛也仅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以至于两人每天至少吃个七八斤豆腐,吃得嘴都淡了。   又试完了一道菜,白竹刚尝完,就瘫倒在饭桌上,艰难地摆了摆手,“再这样下去,我不用多久就能瘦成一道闪电了。”   涂恺之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拿起一包零食牛筋拆开,递到白竹嘴边,“来,吃点肉。”   两人像苦行僧一样,一口豆腐一口零食,硬是把今天的几道豆腐菜都吃下去了。白竹饭后往涂恺之怀里一躺,挺着个肚子消食,“你之前说得可真没错,豆腐这玩意儿实在太高深莫测了,咱们老祖宗们居然能研究出这么多道菜来。”   “但都是些常见的菜色,”涂恺之摇了摇头,“比赛用不上。”   白竹吃了几天豆腐,牙都痒了,伸手拉过涂恺之的一只手,扳着手指头,细细地啃了上去,边磨牙边唔唔地说:“……想想看,除了普通的肉,还有哪些东西可以用得上的?”   涂恺之捏了捏他的嘴,抽过纸巾擦了擦手,瞪了他一眼,这才偏头思考。寻常能搭配上豆腐的肉他们几乎都试过了,牛肉猪肉羊肉,每一种每一个部位都让他们试了个遍,可是怎么搭配,做出来的都是很寻常的菜色,亦或是新鲜的搭配,却尝起来不好吃。   涂恺之想着想着,手不知不觉又被白竹拉过去,这回正想训斥他,却见他不是将他的手放进嘴里,便由着他闹了。   白竹抓着涂恺之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涂恺之的手比他的大,总是暖暖的,还带着薄薄的茧,贴着肚皮感觉十分舒服,白竹就这样按着他的手为自己消食。   涂恺之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还使坏地在他肚皮上捏了一下,白竹马上就笑弯了腰,拍了他的手一下,佯怒瞪他一眼,又继续揉搓。   涂恺之轻轻抚着他的肚子,鼓鼓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明明嘴上说着不想吃吃腻了,结果还是吃下去那么多,这家伙还真当自己还是小猪,吃多少都不会撑。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白竹的脸,这几天只吃豆腐,看着脸好像都瘦下去一点,涂恺之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竹舒服地仰躺着,饭后本来就困,加上涂恺之温暖的大手按摩着,用不了多久就哈欠连连,半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他翻了个身,脸对着涂恺之的小腹,呼出来的气打在他的腹部上,这下连涂恺之都觉得痒痒的,不甚自在地拨弄了一下衣服。   “嗯?”突然之间,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白竹临近睡着的边缘,不满地唔唔了两声,大手一按,等涂恺之的大手触碰到自己的小肚子,才又满意地睡过去。   涂恺之这下看着白竹的小肚子,眼睛一亮,他闭上双眼,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杂乱的记忆,想了好几种可行的办法,这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轻轻放下已然入睡的白竹,低头在他肚皮上亲了几下,拉下他的衣服盖住小肚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   白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这一觉他睡得无比痛快,梦里面各种吃香喝辣的,狠狠地解了一把最近的馋。   他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涂恺之又不见了,门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飘来吃的味道,白竹像往常一样扯着喉咙大喊了几声,这次却没有任何回应,怀着满肚子的疑问洗刷完,白竹走到客厅绕了一圈,这下才总算确定涂恺之出门了。   “搞什么,出去也不说一声……”嘀咕了两句,白竹撸起衣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放满的豆腐,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一块。   白竹翻了一下放在一旁的笔记本,找到新的一页,对着开始准备材料。今天要尝试的是煎酿豆腐,配料昨天就做好了,一同拿出来解冻了一下,又拿出孜然粉、辣椒酱等调味料,变着用量调出几小碟,准备好后,看了下时钟,又看了看大门,白竹沉默了片刻,还是洗了洗手走出客厅。   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后,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手机响起的声音,白竹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又看了看大门,摁熄了手机,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开门,果然门一打开,正看见涂恺之两手提着东西,慌忙地准备掏钥匙。   “小猪?醒来很久了吗?你等一下我进去放下东西给你弄点东西吃。”   白竹摇了摇头,顿了一下,上前去帮他提了几袋子,边走进去边提起来看,“你一大早出去就是去买东西?这么多,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涂恺之将东西放到厨房里,洗了下手,在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开了火才回答白竹的问题,“昨晚上你睡着了我就没跟你说,我想到我们比赛要做什么了。”   “什么?!”白竹猛地抬头看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叫醒我啊!”说着又抱怨了几句,才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要做什么?”说着又突然想起些什么,忙伸手去扒拉刚才涂恺之带回来的几包东西,“是这些吗?用这些东西来做?”   涂恺之笑着拉了他一下,“你还没吃早餐吧?先把早餐吃过了再说。”   白竹斜眼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早餐,但他想再走过去看那几包东西,涂恺之又把他抓回来,无奈只能杵在他身侧,看他做好早餐,在涂恺之不赞同的注视下几口咽下,满眼期待地盯着涂恺之看。   涂恺之被他弄得无语透了,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将餐具拿去泡着,这才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摊开。   “黄豆、白酒、鱼肉、荷叶,”白竹看着他一件件摆出来,都是些寻常材料,也只有荷叶是他们之前没试用过的,但看到最后一样东西,才猛地被挑起好奇心,“这是什么?”   涂恺之拿起一块像网一样的东西,米黄色的网状物看着不像是食材,他两手手指捏着举起来给白竹看,解释道:“这是猪网油,”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竹的肚子,“从你身上刮下来的。”   白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又抬头看涂恺之手上的东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对方在取笑自己,顿时就炸毛了,“你说谁是猪呢?!”   涂恺之但笑不语,白竹再次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己坑了,哼哼两声扭过头不说话。   涂恺之也不再逗他,给他解释了一下手上的东西。   白竹听的一愣一愣的,待他说完了,才半信半疑地问:“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   “不能。”   “啊?!”不能吃的东西拿来做什么菜啊!   涂恺之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笑着放下猪网油,戳了戳白竹的肚皮,对着白竹的肚子轻笑说道:“可是我们小猪全身都是宝啊。”   白竹被他逗弄得没好气,叉着腰不说话,等他自娱自乐够了,才问,“所以呢?”   涂恺之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笑,他在白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白竹双眼逐渐发亮,等涂恺之说完,嘴边的笑压都压不下去,“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有试过?”   涂恺之摇了摇头,还未等白竹说些什么,马上又道:“猪网油的用法,就是这个用途,在理论上这个菜是可以实现的,但中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我们时间不多了,要在比赛前做好这个菜,很勉强。”   看着白竹又沉寂下去的小情绪,涂恺之捏了捏他的脸,“不相信我的技术,也要相信你自己的优点啊。”   白竹疑惑地抬头,顺着涂恺之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又看见那块猪网油,瞬间就明白涂恺之话里的意思。心里头那点小情绪瞬间散了个遍,此刻白竹气的牙痒痒的,抓起涂恺之的手臂就是一咬,“我就是猪,我就是猪怎么了,我什么都吃,你小心自己哪一天被我吃干抹净!哼!”      ☆、粽子   白竹和涂恺之用猪网油搭配其他食材尝试了许多遍,一开始常常失败,不是豆腐蒸得太老,口感不佳,就是其他食材的味道太重,盖过了另外一些食材本身的香味。   涂恺之开始有点困惑,质疑自己究竟是方法没用对,还是食材根本没选好。然而白竹对涂恺之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猪网油这种东西,即便他前身是头小猪,也对它没有任何想法,但涂恺之却能从这么一张网下手,寻找出不同的做菜方式,他对肉类的天赋,已超越寻常人。   白竹看着新出炉的蒸豆腐,外表看着还行,荷叶的香气搭配着白酒的芳香,让人食指大动跃跃欲试,然而多次失败的经验提醒着他,不能对之抱持着太多的期望,不然希望越大,失望只会越大。   果然,白竹只小小啖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样?又不行吗?”涂恺之看白竹的反应,拿起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然而才刚碰到舌尖,就吐了出来。   他捏了捏白竹的脸颊,无奈地道:“这么难吃就不要吞下去啊。”   白竹吐了吐舌,轻斥了他一句浪费,却迟迟无法伸出手把剩下的也吃了。   涂恺之把剩下的那些都倒掉,完了满身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满脸的挫败。白竹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说实话他现在都懵然了,看着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他们却没有任何头绪,连该往哪方面改进都不知道,今年的比赛,莫不是又要像往年那般的结局了。   白竹将客厅的空间让给涂恺之,自己则走进零食屋里,愤然地拆开了好几包零食,嚼着满嘴的肉,心情不仅没有变好,还越来越糟糕。   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好不甘心,明明只是一些垃圾食物,却可以这么好吃!   白竹吃着吃着,吃出感伤来,嘴里塞满了各种零食,但竟觉得难以下咽。   可恶的豆腐,可恶的豆腐,白竹此刻不知多想用一堆零食把那些豆腐包起来,这样起码入口的就是美味的零食,而不是淡而无味的豆腐。   白竹想着想着,就趴在地上,拿零食将自己全身铺满,用零食将自己掩埋起来。涂恺之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顿时啼笑皆非,走过去对着看上去是头部的地方揉了一把,露出了白竹的脸,见他双颊还鼓鼓的,伸手戳了戳,笑着道:“拿零食出气了?”   白竹哼了一声,又闭上双眼,似是在零食堆中寻找灵感一样。   涂恺之捏了他鼻子一下,跟着也躺在地上,将白竹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一下下拍打着,两人在这间小小的零食屋里安静地呆着,一句话也不说,午后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蒸发不见了。   “涂恺之……”白竹保持着这个姿势喊了一声。   “嗯?”   “如果我们到比赛前还没能够做好这道菜,那怎么办?”   涂恺之顿了一下,随后再开口,那语气竟像是抛开了数日来的烦恼一般,不再压抑着,“这有什么的,又不是头一回了,不行,就来年再来呗。”说着他撑起上半身,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白竹的鼻子,“我们俩之前期待太高了,现在想一想,这菜被盗了,也挺好的。”   白竹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涂恺之笑了笑,又躺回去,沉默了一阵,轻笑了一声。   “干什么。”不知怎的,白竹就是觉得他在笑他。   涂恺之摇了摇头,扭过头看他,看进他带着点怒意又闪闪发亮的双眼,心情莫名就轻松了不少。“只是觉得……”涂恺之看他一脸威胁的模样,换了句话:“想看你像被捆粽子一样用零食把你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太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白竹手上不自觉地收缩着,涂恺之捏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   “你说……”白竹恍惚地说道,仿佛还沉浸在沉思中,“像捆粽子那样,怎么样?”   “嗯?”涂恺之不解,但不过一会儿就懂了白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道:“我们之前已经这么做了啊,不是荷叶的味道太浓了么?”为了散发荷叶的香气,他们拿荷叶包裹着豆腐,像包粽子一样将豆腐包起来,但蒸过炖过后的豆腐无一不散发着过度的荷叶像,荷叶的涩味也一并带了出来。   “不止荷叶!”白竹一个弹身坐起,身上的零食掉了一地,他激动地看向涂恺之,说话中都带点颤抖,“猪网油!拿猪网油裹着!”   涂恺之一怔,思考着白竹话中的意思,不一会儿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想法不错,不,应该说很好,太好了。猪网油的香味独特,之前他们拿来包裹着鱼肉和黄豆,放进汤中一并熬着,带出香甜滑腻的汤汁,用汤汁来熬制被荷叶包裹的豆腐。   然而经白竹这么一提,涂恺之马上想到了另一种更为可行的办法。   他坐了起来,低头思考片刻,白竹安静地候在一旁,见他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马上就知道自己这回的提议成了。   两人迫不及待地起身回到厨房,一个准备材料一个洗刷厨具,这行动力是近日来难以看见的,不到几分钟时间,东西就准备齐全,白竹和涂恺之互看一眼,点了点头,开始动作起来。   距离新一届的厨艺大赛时间越来越近,参赛队伍的信息逐一公布,与往届相似,今年的比赛参赛的队伍也有十二支,前面十支队伍是去年也有参赛的队伍,后面两支是新加入的队伍。   距离比赛还剩两周的时候,白家餐馆也免了两人去帮忙,白竹和涂恺之就安心地待在家里完善新菜。   “包粽子”的办法在那天之后试过,比预期效果要好太多,然而仍需完善的地方也不少,眼看着时间不够用了,白竹急得觉也睡不好,嘴上都起了泡泡,每天精神恍惚,看得涂恺之也跟着头疼,最后只能用极端的办法让白竹累得没有多余的想法,一碰到床就睡过去。   这边两人闭关许久,隔壁家那两位也不遑多让,除了最初几个月还能看见人,其后就只能闻到从阳台那儿飘过来的香味,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看来那边也在烦恼比赛的菜色。   终于在距离比赛还有三天的时候,两人研究出最佳的搭配方式,清香扑鼻的豆腐放进嘴巴的那一刻,白竹感觉到舌头都在跳动,涂恺之更是双眼瞠大,惊喜的表情显露无疑。   “这、这是……成功了?”白竹有点不敢相信,急不可耐地又挖了一勺子,放进嘴巴的时候都忘了呼凉,豆腐一进嘴就烫得他整个颤抖了一下,然而嘴中散发出的香气让他忘却了这丁点的疼痛,巨大的兴奋与激动在心头扩散开来,忍不住抓着涂恺之的手臂“唔唔唔”地叫个不停。   涂恺之也被震惊到了,他们尝试了多少次失败,从最初毫无头绪,到后来逐一尝试,一步一步走过来,眼见着比赛将要开始,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比赛前夕将这道菜研究出来。   豆腐的豆香和荷叶的清香搭配得天衣无缝,却没有涩涩的苦味,黄豆、白酒、猪网油等等的配料无不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好吃到——   “这次还不赢的话,我就脱裤子裸奔!”      ☆、比赛   白竹要脱裤子裸奔的豪言壮志在涂恺之意味深长的瞪视下最终不了了之,但随着新菜色的完成,比赛也如期而至。   如往年一样,白竹和涂恺之在比赛前一天和白竹的家人一起到了比赛所在的城市,比赛当天,一行人整理一下就往比赛场地出发。   进入后台准备的时候,白竹和涂恺之远远就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迟晓霍和阿迪里。白竹一看见他们俩,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暧昧地看了眼涂恺之。   涂恺之无奈地笑笑,捏了捏他的鼻子,“八卦。”   白竹心想,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的,日久生情什么的,古人诚不欺我,现在这俩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那边的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也看见白竹他们了。迟晓霍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白竹这回可真的被逗乐了,那家伙曾几何时摆出过这样的表情?就连平时蹭吃蹭喝的,也不见得会觉得不好意思。   阿迪里也是许久没见到他的偶像,见到涂恺之那一刻双眼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但很快白竹又见到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低头往下看,就见到迟晓霍的手按在他腰上,掐得死紧死紧的。   白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迟晓霍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红着脸把手暗暗地收回,刮了刮鼻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十分不自在。   白竹和涂恺之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一开始的尴尬就不见了。白竹和涂恺之这段时间为了完善新菜,几乎是足不出户的,不像迟晓霍和阿迪里,总是出入屠夫学院,因此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次参赛的选手都有哪些。   去年参加的十二支队伍中,除了他们两支以外,其余还有八支队伍,而剩下的八支队伍则是去年排行前十名的那些,最后垫底的两支队伍没有参赛,则由新的队伍代替。   白竹看了一圈,左右都是些常见的面孔,但他发现今年周围的气氛好多了,比起以往似乎少了些针锋相对。   他把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涂恺之笑了笑,迟晓霍也以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迟晓霍叹了口气,“他们现在看你,和几年前当然不一样,毕竟去年你们可是凭借一道素菜拿了地区第四啊,你是猪吗!”   白竹瞪了他一眼,心里却颇有些得意。是啊,去年虽然拿不了第一,但用这么普通的一道菜拿到第四名,到现在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尤其是当他们经历了一年的研究,现在看回当初那道菜,估计只是因为在众多荤菜中能有一道别出心裁的素菜,才破例拿了个第四名。   回想起过去这一年,白竹顿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他收获了一个好朋友,他们也开始放下过去,重新做肉,而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嗯?”察觉到白竹的视线,涂恺之扭头看了他一眼,白竹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迟晓霍,“你们这次比赛打算做什么菜色?”   此话刚落下,白竹就看到迟晓霍脸上闪过一丝僵硬,随即沉默了片刻,这时阿迪里接过了话头,回答白竹道:“豆腐。”   “嗯?……诶?!”白竹见阿迪里说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待他听清楚阿迪里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迟晓霍他们也做豆腐,这、这不就跟他们的菜重复了吗?他看了涂恺之一眼,希望从他身上找回些自信,却看到涂恺之也紧皱眉头,不吭一声。   白竹心里一下子慌了,迟晓霍的能力有多强他清楚得很,虽说涂恺之实力也很强,但阿迪里也不弱,四人里最弱的,无疑就是他白竹一人。   阿迪里又解释道:“我们不是只做素,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这次是做羊肉炖豆腐,只是主材料是豆腐而非羊肉。”   白竹听完,彻底昏了头脑。以荤托素,就是他们的做法,主材料是豆腐而非羊肉,就是说他们打算以羊肉的味道渗透到豆腐中,让豆腐沾上羊肉的鲜味,却又能保持豆腐的香滑,这样的做法,和他们打算做出来的效果是一样的,只是两人的用料有所不同。   而让白竹更心慌的是,阿迪里料理羊肉的能力并不输涂恺之,想想他们那道菜,虽说是以荤托素,但豆腐占的绝对的大头,然而迟晓霍他们的菜,要说豆腐可以做主菜也行,用羊肉做主菜也未尝不可,比赛是不需要向评委判断孰主孰次的,就论这一点,他们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白竹在一瞬间脑子闪过了许多消极的想法,无论哪一种,结论都是他们无法赢得这次比赛的冠军,迟晓霍和阿迪里这次不仅是冲着冠军而来,更是冲着他们二人而来,虽然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后来的菜色,但这样的做法,无疑就是料准“以荤托素”四字而来。   他抬头看了迟晓霍一眼,对方一接触到白竹的视线,马上就撇过头去,这动作更加印证了白竹心里所想,心里不免一阵苦涩。   突然,白竹手上一暖,他扭头看了一眼,看见涂恺之朝他笑了笑,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豆腐啊,”涂恺之随后轻笑着说道:“真不错呢,这个选择。我们这次比赛选的也是豆腐,看看我们俩队伍,到底谁能用豆腐赢得最终的冠军。”   涂恺之这话一说完,白竹就看到迟晓霍和阿迪里都愣了一下,似乎对方也没想到他们选用的也同样是豆腐,这么一想,白竹心里就好过了一点。手上传来的力道激励着白竹,白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话虽如此,此时四人间的气氛仍然十分尴尬,即便涂恺之脸上笑着,但白竹知道他内心也不平静。   几人就这么对峙着,突然前头传来了一些骚动,白竹乐得踮着脚尖看八卦,逃离这骇人的氛围。其余几人也跟着一起看过去,这一看,不仅白竹,连涂恺之也惊了一下。   骚动的源头是他们都不怎么想看见的敌人,邹武,而令白竹和涂恺之震惊的并不是邹武的出现,而是在他身旁站着的穿着厨师衣服的人——   郑韦!   白竹和涂恺之对视一眼,震惊马上就被愤怒取代,果然,果然还是邹武!   他和郑韦无仇无怨,而且这些年来他们的表现也并不突出,当初怎么也没想出来为什么郑韦这么一个陌生人会偷到他们家来,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白竹此刻只想抢过涂恺之身上背着的刀具,走过去像当初邹武了解“它”一样一刀了解了邹武,以解心头只恨。涂恺之拉着他的手,稍一用力捏了一下,白竹这才冷静一点。   迟晓霍和阿迪里也看到郑韦了,看见他和邹武站在一起,就算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两人也猜到七七八八,再看回白竹和涂恺之,眼里就多了一分担忧。   “白竹,你说他们,这次是不是……”迟晓霍欲言又止,但接下来的话剩下几人都清楚得很。   郑韦和邹武,这一次是打算联手对抗他和涂恺之二人,那次比赛过后,郑韦肯定针对那次的结果做了许多改进,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地区厨艺比赛,竟有两支队伍冲着他们来,只是一个是光明正大挑战,另一个则是背地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白竹想到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白竹上次赢了他,这次也一定不会输!”      ☆、就绪   比赛即将开始,所有参赛队伍都站到各自的位置上,比赛台的分布依然是按照去年所得名次划分,白竹站定后,去年前三名的队伍陆续从后面往前走。   白竹从背后听到一声冷哼,扭头一看,邹武和郑韦从身后走过,白竹翻了个白眼,拜他们所赐,这场比赛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吓人。   主持人像往常一样对比赛的赛制和评委以及参赛队伍一一介绍过以后,比赛正式开始。白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了涂恺之一眼,对方给了他一个熟悉的笑容,白竹朝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将准备好的材料一一分类。   这段时间他们天天练习,早已将每个步骤谨记于心,即便是闭着眼也能准确无误地做好每一步。白竹和涂恺之合力将准备好的一大块猪肉端到料理台上,这块猪肉从臂头肌的部位一直连到猪前腿,如此大一块肉,在展露在众人面前时全场不禁哄然。   让场上的人激动的,不仅是近距离看见一名屠夫料理这么大一块猪肉,而这名屠夫更是涂氏家族最负盛名的天才屠夫。   一时之间,不仅场下围观的群众,连场上参赛的选手都骚动起来,涂恺之面不改色,将猪肉放置好后便走到一旁准备刀具。白竹趁这个时候悄悄地抬头环视一圈,阿迪里这时眼都亮了,任迟晓霍怎么拉他扯他拽他,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涂恺之,那架势活像是要瞪出一朵花来。   这个画面多么熟悉啊,去年这个时候,阿迪里看见涂恺之拿起刀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种眼神,只是这一次比之以往每一次都严重。   白竹不禁噗嗤地笑了一声,随即他偏头又看到了旁边一桌的邹武,那家伙果然以恶狠狠地目光瞪着他们,发现白竹看他,还讽刺地回瞪一眼。   白竹气不过,眼睛比他睁得更大,凶狠地瞪回他一下,见到那边愣了一下,心情顿时高兴得开了花。   “小猪。”涂恺之喊了一声,白竹马上收回神,按照涂恺之给他的直视,清理好桌面上其他无关的物品,空出一大块地方给他。   一切准备妥当,涂恺之几乎是立即的,提起刀就往下切,隐藏在猪肌肉.缝隙间的猪网油在他手下一点一点地被分离出来。白竹在一旁顺着涂恺之切下的动作轻轻提着,不到一分钟时间,一大块从背肌至大腿的猪网油便被涂恺之一分不差地切割出来。   直到涂恺之完成了整个动作,白竹将猪网油小心翼翼地放置于一旁,将剩下的猪肉移至一旁,场内才骤然响起了巨大的掌声。   白竹准备下一项材料的动作一顿,被这一浪接一浪的掌声吓了一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往台下看去,发现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一桌,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而环视周围的参赛者,除了个别眼中带有备受威胁和嫉妒的视线外,许多人都为他们拍掌,当中以阿迪里最为激动。   白竹无措地看了涂恺之一眼,发现那家伙到现在依然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白竹心头倏地一震,这些年来,涂恺之为了那些在他眼中看来毫无意义的执着,究竟放弃了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然而尽管毫无意义,却都是为了他,抑或是说——“它”。   白竹突然鼻间一酸,那些随着重生逐渐模糊掉的记忆,此时似乎都被勾了起来。冠着“天才屠夫”四个字,涂恺之身上永远都跟随着像现在场上的人显露出的目光,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儿,甚至缺乏亲情,唯独只剩下成百上千将他视作劲敌的对手。   真庆幸,自己那时候无忧无虑地当只小猪,却能成为涂恺之身边最亲密的同伴。直到这一刻,白竹才终于理解当初涂恺之对他说的“谢谢”,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竹握了握拳,甩开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专心于眼前的比赛中。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就要和你并肩作战!   白竹麻利地将黄豆浸泡于水中,再拿出荷叶洗净放置一旁,此时涂恺之已将几条下栏鱼清理好,并放到一边以作准备。   接下来就是白竹的工作了。白竹将泡好的黄豆一股脑倒进一个超大号炖盅中,将涂恺之处理过的下栏鱼一同放进,开始熬汤。   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白竹拿出一块豆腐,用涂恺之刚刚切下的猪网油紧紧捆住,随后用白酒打着圈洒了薄薄的一层,最后拿出手持喷火器,对着豆腐均匀地喷了起来。   全场一阵哗然,这么重要的猪网油,竟用来包着一块豆腐!!   白竹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工作,待豆腐表面显示出金黄色的时候,他迅速地拿过两块荷叶,像包粽子一样把豆腐包裹起来。   没有人知道白竹在做什么,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涂鸣复,此时在台下观众席坐着观看,也弄不懂台上两个孩子究竟想做什么,而评委台上的评委们更是一同看向白竹这一桌,企图能从他的动作中探究出如此做的目的。   白竹两下就将豆腐捆结实,涂恺之看了一眼,便揭开炖盅的盖子,黄豆搭配鱼肉散发出鲜甜的鱼汤味顿时盈满整个比赛大厅。白竹将“豆腐棕”放进炖盅里,涂恺之马上盖上盖子,到此时,这道菜所有的工序就仅剩下最后一道了。   白竹呼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些功夫虽然已做过不下十次,但现场做起来,果然还是觉得精疲力尽。涂恺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两人相视而笑,接下来,就只剩下等了。   到了这时候,他们才有空关注其他队伍的比赛进度。白竹看了一圈,迟晓霍那边落后了一点点,再看其他队伍……额,似乎也都落后了一点,白竹想不明白原因,也就将之抛诸脑后,一桌一桌看了起来。   比起迟晓霍那一桌,白竹现在最关心的是邹武他们。他往邹武那桌一看,心里面最后那点紧张都顿时消失殆尽。   蔬菜牛肉汤!这俩家伙竟然还在做蔬菜牛肉汤!   白竹顿时觉得这么多年来将邹武视为他们最强大的对手,实在是太侮辱智商了!他们到底是哪里的自信心,觉得即便他们不做这个菜了,也能以山寨的菜色赢过原创者?!   然而白竹随即又想到,以邹武的性格,说不准他瞄准的,就是他们不会再做这道菜,而他正好能用他们想出来的菜再次打败他们。说到底,白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这些年愚蠢的作为。   邹武这一队是稳能战胜的,白竹没了留意他们的心思,转而看向迟晓霍他们那组。迟晓霍那一桌阿迪里正在准备羊肉,而迟晓霍也在备着其他材料,准备阶段快要结束了,看上去接下来马上就能开始烹饪。   阿迪里的手法果然不输涂恺之,看他准确无误地对准每个关节每个位置切下去,肥瘦厚度适宜,那架势竟是能比得上涂恺之。   但白竹对涂恺之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而作为他的搭档,他最关注的显然就是迟晓霍。   迟晓霍此时正对材料进行调味,看他随心放撒的动作,白竹没来由地觉得无奈又好笑。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迟晓霍做菜是怎样的,白竹以前也曾领教过,看似无意,里面却包含极大的技巧,调味料拿在他的手上,量多量少在他心里似乎有柄秤砣,绝不放偏一毫克,比天平还要精准。   白竹甩了甩头,也不再盯着迟晓霍那一桌看,他顺着桌次的顺序一桌一桌往后看,差不多看到最后一桌的时候,炖盅的盖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冒出泡泡,白竹神情一凛,这次比赛是第一还是最后,就看这最后的一下了。      ☆、谢谢   “干杯!”   围在白竹和涂恺之家里小小的圆桌上,白竹、涂恺之、迟晓霍和阿迪里各拿着一个酒杯,杯与杯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酒杯中淡黄色的啤酒溢出一点,但此时四人无暇顾及这些小事,脸上都泛起开心的笑容,为彼此,也为自己感到高兴。   迟晓霍一口气干了一杯,酒杯“彭”地一下干脆地扣在桌面上,挥着另一只手激动地说着:“你知道吗?我那时候以为自己准输,没想到,没想到啊,就差那么一分!我差点儿被你们玩死了你知道吧!”   白竹吃吃地笑着,眉眼弯弯的,看着就觉得高兴,“你那叫险胜,不过这次比赛的结果,我可真没猜到!”   “哼!”迟晓霍突然脸色一变,伸手往白竹脸上一扯,“你这家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说着就往前倾去,幸而阿迪里眼明手快伸手一捞,迟晓霍就顺势跌倒在他怀里,完了还不忘咿咿呀呀地咕哝个不停。   涂恺之看着这两个一杯倒的,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正想放下酒杯去扶旁边摇摇晃晃的白竹时,眼前就多了个杯子。   他抬头一看,阿迪里双眼发亮地一手扣着迟晓霍,一手伸着杯子,末了还说了一句,“恭喜。”   涂恺之笑了笑,和他碰了一下杯,道了句谢谢。   嗯,这声恭喜,确实值得。   那天比赛的过程,到现在还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从前涂恺之并不觉得一场比赛的输赢有多么值得去计较的,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再次问鼎的机会,确实不赖。   眼见炖盅的盖子开始冒起气泡,涂恺之未等白竹动作,率先一步关了炉子。白竹很快就拿着手套,将炖盅从炉子上放到一边,炖盅的盖子此时还在噗咕噗咕地小声跳动着,未等主持人解说,两人便迅速地将炖盅直接端到评判台上。   这种行为是很罕见的,但纵观以前的赛事,也并非没有这样的特例,要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菜色的火候需要极度注意,多一分少一分,都将影响口感。   评审们也是懂行的,不说一话就凑到炖盅边上,东西一放好,涂恺之马上就将盖子掀开,白竹拿着勺子往里一捞,先“豆腐粽”一步的,是熬得十分入味的鱼汤,紧接着便是香气扑鼻的“豆腐粽”。   白竹快速地解开荷叶,被猪网油包裹着的豆腐此时不若刚开始般金黄,但亦没有损坏太多。将猪网油挑开,里面的豆腐最终以它的真面目视人,然而这个时候它的相貌如何已引不起过多的关注,因为自豆腐散发出来的香气,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豆腐已呈上,后面就没有白竹什么事了,几位评审便迫不及待地挖出一小勺豆腐放进嘴中,用那么大一个炖盅,那么多的材料,却只是为了一块豆腐,不说台下引颈期盼的观众,连台上的评审都有点急切。   而接下来评审有志一同伸手再挖的动作,似乎已经无需多语,宣告了此次比赛的结果。在一旁只能看不能吃的主持人忙不迭地将麦克风递过去,想问一下评委的感想,但评委们似乎都沉浸在美味中无可自拔,好一阵子过去,评委们才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不,已经不能以好吃来形容了,应该说醉人!”   “大量的黄豆做汤底,逼出豆腐原有的豆香和鲜味,再加以下栏鱼,以荷叶隔开,既可吸收荷叶的清香,又能避免与鱼汤过度接触沾上腥味,绝,真的绝了!”   “猪网油才是真正的妙笔,以猪网油包裹豆腐,加上白酒再用火烧,豆腐没有油炸,不会油腻,但却能保持豆腐的嫩滑,带来馥郁的酒香,这豆腐综合了鲜、嫩、滑,堪称一绝!”   “我从没想过猪网油能够用作这般,而且最让人敬佩的是,白厨师和涂屠夫抛却了过往大家采用的荤菜为主,素菜为辅的做法,真正做到‘以荤托素’,这一道菜,可说是经典,是可以记入‘以荤托素’教科书中的经典!”   评审们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的看法,白竹和涂恺之听着只觉得无尚的光荣,他们做到了,做到以素菜赢得比赛的目标,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也走了个捷径,但是没有什么比兑现当初的誓言更为激动的时刻了!   比赛接下来可说是告了一段落,几乎不用问评审的意见,也不用看下面的菜色,第一道菜便将评判标准提到如此高的地步,接下来的参赛队伍无论多出色,似乎都无法撼动评审们半分。   然而比赛到最后,竟出了个令白竹差点跌掉下巴的事情。不知是评审被他们的素菜感动到了,还是邹武真的细心研究过他们的蔬菜牛肉汤,邹武和郑韦一度成为本次比赛的另一个高.潮,评审的言论再一次掀起了狂潮,以至于邹武的比分虽不至于获第一,但也以高比分直接冲至第二名。   知道这个结果,白竹都快抓狂了。邹武的这道菜,明明是自己和涂恺之研究、完善出来的,被卑鄙小人偷走,提前曝光,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另觅他径就算了,居然还获得第二名的高位,这对其他队伍还公不公平了!   但最后白竹还是被涂恺之成功安抚了,涂恺之说得没错,就算邹武拿的第二又如何了,一个没有能力的抄货,最多也就拿个第二名,更别说这道菜是他们原创,所以说到底,获得第一第二名的都是他们!   但上天还是公平的,当今天第三道荤素搭配的菜呈上时,评委们还没冷静下来,马上又开始激动了。迟晓霍和阿迪里的羊肉炖豆腐再次勾起了评委们对白竹他们那道炖豆腐的记忆,羊肉的味道渗进豆腐中,配以滑嫩的豆腐,说不清谁主谁次,也不需要分清,即便没有炖豆腐的惊喜,也足够让评委们吐出一个漂亮的分数。   最终今年地区厨艺大赛的结果,便是以白竹和涂恺之队取得第一,迟晓霍和阿迪里取得第二,以及郑韦和邹武取得第三,完美落幕。   赛后,一吐恶气扬门耀祖的白奋进连腰板子都挺得比以往都更直了,面对涂鸣复时,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涂鸣复看着自己的儿子捧着奖座路过自己,下意识就拉了他一下。白竹和涂恺之见状都是一愣,而之后涂鸣复对涂恺之说的话,两人听了更是感到震惊不已,但不论对话内容是什么,涂恺之只记得,最后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送走了迟晓霍和阿迪里后,涂恺之收拾了一下客厅,像以往做过许多次那样,背着白竹进浴室洗了个澡,接着又将它背着走回卧室,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整理好一切后,跟着躺进被窝中。   涂恺之伸手捞了白竹一把,胸口贴着他的背,将白竹整个圈在自己怀中。   白竹在睡梦中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嗷呜嗷呜地咕哝了几声,涂恺之将他再拉近一点,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在梦中,涂恺之久违地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以及还没重生成人的小猪,这个梦境是他多少年来都想梦到却一直梦不到的。   午后的花园里,涂恺之捧着一盆食物蹲在小白猪身边,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背,那时候的背,和现在的一样温暖,涂恺之笑了笑,张嘴对吃了满嘴的小白猪说道——   “谢谢你,小猪,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欠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QAQ 过年期间一直很忙,所以只能码出一点是一点,感谢一直还在等着没有离开的小天使们~逐个mua=3= 这次的文首次尝试了没有存稿直接开坑,然而最后的结果告诉我,以后还是先全文存好再开好了QuQ.. 下一本预定写古耽~写的是穿越成小太监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留意一下喔,如果喜欢米花的~请不要大意收藏一发!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咱们下次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